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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红灯亮起。看不清面孔的行人匆匆忙忙来来回回,把斑马线上的水洼踩得破碎,溅起一朵一朵染了灰尘的污秽水花。阮玫拨了雨刮刮走黏在玻璃上的雾气,车外湿热,每走一段路就会起雾。手机有不少未读红点,但之前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的那人却安安静静。阮玫鼓起腮帮像条红尾巴小金鱼,又拉不下脸主动发出信息。那天,她一边吃着额外加了一根烤火山肠的“豪华”便当,一边悻悻把陈山野取消了拉黑状态。好歹也睡过两次,想着怎么都该沟通个几句,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家室,是的话大家就到此为止,不要再黏糊糊纠缠下去。说不准是他家哪位亲戚的儿子呢?说不准是他小侄子呢?阮玫咬了口烤肠自我安慰。可当她再点进陈山野朋友圈,却只看到一条灰色长线。被屏蔽了?还是说被拉黑?嘴里的烤肠瞬间没了滋味,她摔下筷子,往输入框里打字。指尖有些微颤,在键盘上总按错拼音,输入法关联出来的词语一直都不对,她不停删了重打,气得她心脏那一处有刀片来回刮过。发不出去的「陈山野?」和小红点,让她接下来几天都不在状态,发错货,打错单,报错价,出去送货还追尾了一次,私了赔了点钱,车头的伤痕越来越多。她没删陈山野微信和电话,可搁在那,她也没勇气踏出那一步。Night.17(二更)憨木头!臭石头!渔夫鞋尖在砂石地上踢了一脚,脏水裹挾着污泥溅到鞋面上。阮玫边骂边往店铺走,内街一入夜便安静了下来,扑腾着薄翼的飞虫撞进微弱昏黄里,围在灯泡旁的湿气里乱窜着想挣逃,却永遠抵挡不住光明的诱惑。慢慢的,听到了老太太家狗崽们尖刺般的吠叫声,她低头盯着陈山野的手机号码,手指游移了好一会,终于在走到铁门前时按下。可话筒里传来已关机的播报。“啊居然还关机?陈山野你这个讨厌鬼!”阮玫跺着脚,把屏幕上的「挂断」按得啪啪响。突然听到身后有鞋底踩进水洼的啪呲声,她一愣,还没来得及转过身,背后幽幽传来一句:“我手机没电,关机了。”阮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出了一脖子汗,猛地转身,看见黑裤白衬衫的陈山野走到她面前。这两个礼拜憋在心里的不舒坦,今天傍晚的堵车和暴雨,追尾和剐蹭,雨中的偶遇和雨伞来回推攘,被淋湿的头发上沾着的纸屑,晚餐时被提及的过去,让她把陡然冒起的火气撒在陈山野身上。“你干嘛、”阮玫甩拍了一巴掌到他结实微鼓的胸前,啪一声清脆响亮:“干嘛突然出现啦!吓死人了!”陈山野像个任由她发泄的沙包站着不动,只是姑娘的巴掌跟挠痒痒似的,把他这两个礼拜的委屈巴拉劲儿挠得风吹云散。啪。“不是说不用我负责吗?还来找我干嘛?”阮玫怒瞪他,手掌心被衬衫磨得微微发烫。“我来还伞。”陈山野食指勾着伞绳,收纳得干净利落的小伞在半空中晃悠。啪……“那你拉黑我这事呢?”阮玫努着小嘴一脸委屈,仿佛已经忘了明明是自己先拉黑对方的。“……我刚想找你,但手机后来没电了。早上着急出门忘了带充电宝,朋友车上的数据线又不是我的型号,所以送完那个客人就过来这边等你了。”陈山野也不提自己看到小红点时的难受,一一解释道。暴雨并没有使温度减退,带着水分的热气太磨人。男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额头有汗,脖侧有汗,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肩膀和胸膛被汗水和树叶落下的雨水打湿。阮玫没再看他的眼,那对如黑色漩涡的眼里卷起的暗涌,她不太愿意去看懂,于是只盯着自己按在他胸前的手背。拍打的声音渐小,陈山野觉得到最后那小手跟猫爪似的在他胸口上轻轻挠着,挠得压住了大半个月的火焰又再烧了起来。阮玫想直接来个痛快,那么一个问题在她心头压了好些天,可刚张开嘴就被一阵刺耳喇叭声和闪烁大灯打断,两人不约而同都往街道另一边看过去,车头灯白光刺得两人眼睛都忍不住半眯起。内街窄小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而那车主素质不怎么样,见路边站着人也没降下速度。阮玫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陈山野的小臂顺势拉着他站到人行道上,背脊轻撞上铁门的雕花黑柱,哐啷了一声震落了垂挂在金属上的水滴。轮胎经过时带起一串水花泼溅在陈山野裤子上,车子很快驶离,小路再次恢复一刻安宁。两人又一次靠得极近,仿佛两人身上流淌的血液里偷偷藏着磁铁,无法控制地一直想要靠近。阮玫垂着头,目光停留在第二颗衬衫纽扣处,扶着陈山野小臂的手往下,半圈住他的手腕,拇指搭在平穩跳动的脉搏上。她低声问:“陈山野,你微信头像那个小孩,是你孩子吗?”指尖的脉搏并没有飞驰起来,头顶传来陈山野的回答:“是的。”“……所以,你结婚了?”微微颤抖的五指轻熨在他的皮肤上,陈山野垂下眸,应她:“对。我说过,之前是我占了你便宜,抱歉。”手腕被手指陡然捏紧了一瞬,又很快被松开,陈山野的心脏也像被忽的攥紧后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