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她再也跟不上他

    阿凯提斯怔了一下，低声问：“模拟战争演习？”

    “是啊！”薇薇安笑了起来，“提督没有做过么？我经常看卡尔做那种叫做‘四维空间跳跃模拟战术演习’和康斯坦丁博士编制的‘征服与命令——银河系战争模拟’呢～他很厉害，基本上每一项都是满分，除了在后勤供给和军队HP（健康指数）上会扣一点。”

    “是么？”阿凯提斯若有所思的微笑，“真是个天才呢。”

    薇薇安却关上了全息屏幕，笑了起来：“提督大人，谢谢您给我看了这一段影像带！既然如此，我可以放下大半的担心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阿凯提斯有些莫测的笑了笑，微微躬身合上了全息影象屏幕，“薇薇安小姐不愧是帝国元帅的未婚妻，如此了解安哥鲁力。”

    听得这样的话，薇薇安脸色蓦然有些不自然，沉默下去。

    “不，卡尔他不喜欢我和我说话，他老是说我笨——”薇薇安沉默良久，低声喃喃，“所以从八岁开始，我只有在一边揣摩他的一举一动，猜测他的意思。后来，就算他不说话，我也能知道他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阿凯提斯轻微地叹了口气：“那样很辛苦吧？”

    “嗯……”薇薇安细细地应了一声，垂下头去，声音里忽然有了一丝哽咽的意味，连忙抬起手捂住脸，仿佛多年的委屈和不安终于被某个人发觉。

    “他很优秀，而我太丑太笨了。”她喃喃，“卡尔总是嫌弃我，说：‘那么笨，跟你说了也没用’——‘蠢成这样，我真奇怪自己怎么会认识你？’——‘长得那么丑，还敢摔跤！’——啊，就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又笨，所以连摔跤都不可以呢！”

    薇薇安本是很委屈的嘀咕着，但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却是复杂的，仿佛忽然回到了童年时。

    在他们第一次去绿岛之梦那个公园玩时，她一连摔了四次跤，最后痛得在地上哇哇大哭。那个走得飞快的少年不得不返回来扶起她，一边替她揉着，一边怒气汹汹地责骂：“薇薇！你这个丫头，长得那么丑，还敢摔跤！”

    然而，八岁的她却听得出，这样的语气里也藏着关切和焦急。

    ——只可惜，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头来扶过她。在十几年的成长岁月里，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已经是她再也跟不上，甚至，是再也看不到的了。

    薇薇安坐在紫藤花架下，遥遥地想着过去的琐碎小事，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渐渐失神。而坐在一旁的阿凯提斯着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有着复杂奇特的表情。

    拉梅尔星球的风在轻轻吹拂，庭院里寂静无声，只有紫藤花簌簌落下。

    日光渐渐西斜，变得黯淡如血。

    “如果有关于安哥鲁力元帅的新的发言，我会第一时间拿来再给小姐看的。希望您不要过于担心了。”沉默了许久，仿佛觉得再呆下去不妥，阿凯提斯微笑着站起来，点头告辞，“薇薇安小姐，你的园艺技术很好——这满院子的花草也很漂亮。”

    “是啊！拉梅尔星球上的人造土和空气都很合适花草——比科培尔那边好多了呢。”说起园艺，刚刚低落下去的情绪重新调动起来，微笑在薇薇安脸上盛开，“你看，月下香开得正盛，提督要不要带一些回去送给女朋友？”

    她殷勤的采下了一束花，用丝带扎好递过来，香气扑鼻。

    “不用了，实在没有可以送的人。”阿凯提斯微微一欠身，走了开去。

    “欢迎再来，提督大人。”送客人到了门口，红发少女带着微微的赫然说出感激的话，绞着衣角，“说真的，在太阳联邦如果没有您的照顾，我真不知道怎么好——请您有空多来这里。”

    “我会再来的。”阿凯提斯顿住了脚步，许诺，“因为在这里我觉得很舒服。”

    “那就多来吧，”薇薇安松了一口气，微笑，“有提督在，我也会觉得安心很多呢。”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忽然下意识的错开了视线，转身疾步离开。

    在背后的门阖上之前，满园的飞燕草为底的青色上，红发少女的笑靥清浅明亮，带着某种信赖和感激，凝视着军人远去的背影，在漫天的晚霞和微风里微笑。

    阿凯提斯不做声的走着，脸色苍白而严肃，一缕说不出的刺痛钻入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