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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冷静下来又想了想,如果是国中毕业的话,代表他现在并不会马上离开,于是我调整了心境、不断地安慰自己,试图不再想起那段阴沉的谈话,也不让自己去揣测任何有可能的变数,只想好好地珍惜这段还能相处的时光。 当天中午,我仍安分守己的在清理黑板,手机械般地挥动刷子,倏地,我感觉左手边的视线被人遮蔽,不知何时,就算早已知道是他,我却能够清楚地分辨出他身上的气味。 感觉不是任何一种洗衣精或是芳香剂的味道,是那种很朴实平静,只属于他的那种味道。清清浅浅的,我从没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喂。」 「嗯?」我没看他,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喂。」他又唤了声,我还没来得及搭理他,就感觉身旁的身影突然一低,然后便是一记落在腿上的敲击,几乎是一种在无意识下的反射动作,我的腿猝不及防的一弯,回过神看他,我看着他溢于言表的笑意,忍不住叹气。 「你干嘛啊?」 「没什么,刚刚测试过很多人,不过还是你的反应最好玩。」 「什么我的反应最好玩啊?少欺负我!」我反驳。 他淡淡地笑了笑,嘴角的梨窝若隐若现,可是没有再说话。 直到我往右迈出第一步,知道他也跟了过来,才又听见他的声音,「喂,要不我帮你清吧?」 我心一震,虽然极力维持镇定,却不知视线该往哪儿看,早已乱了阵脚。 想起了以前那个从来吝嗇给予我帮助的他,我撇撇嘴有些埋怨地说,「哼,你之前又不帮我,每次都在耍人。」 「那这次不骗你啊,真的啦。」他笑着,离我三步远。 我只好略带迟疑地把刷子握在手上往前摆,还未交给他,他已经把它抽走,我愣愣地看着那把刷子在他手中挥舞了一下,嗯,至少有碰到沟槽,然后就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哭笑不得,「白痴喔。你这算什么啊?根本没清啊。」 「嘖,这你就不懂了。我有帮你清了好不好。」 我握着手中残留着自己馀温的刷子,在心里又是叹息又是轻笑,然而在他面前,我只能笑。 「好啦好啦,谢谢你啦。」 我看似敷衍的打发他,但其实心里是真的感谢。 后来他走了,可等我清理到一个段落的时候,粉笔灰只剩下角落的一小堆,也许是我本身就脸凶,又或者是班上的气氛太吵让我有点不悦,当他之后又走近我的时候,我的脸色似乎不太和善,至少我知道摆着这脸色没有人会轻易朝我开玩笑。 于是他也没有了嘻闹,反而是直接抽走了我手上的刷子,然后把剩下的粉笔灰一点一点的扫到外头,空气中顿时飘散着漫天白粉。 「你……」我有些惊诧的看着他。 「你往旁边退一点。」他只这么说。 我乖乖的往旁边退,见他微微弯身,然后鼓起脸颊往那角落一吹,粉笔灰瞬间消失无踪,唯一证明它存在的,不过是几秒鐘内的飘扬。 「像这样把它扫出去然后吹一吹就好了,不用那么乖一直扫,我之前清黑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低头瞧着我。 我接过他递来的刷子,才从恍惚中惊醒,「哦、知道了,谢啦。」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想,能够让他从不愿接近、那个眉眼藏着漠不关心的他,到现在儘管只有这微小的靠近,却足以让我的心暖洋洋的。 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从一开始的最初,到现在还是有点改变的吧? 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心门会永远紧闭,总有一天,它会敞开大门,让一个人特别的人走进去,和他分享所有的风景,一起走过那繽纷绚烂的生活。那人是如此的独特、重要。 我知道你的世界可能永远只会为我打开一个缝隙,那个缝隙并不是太明亮,周围甚至还有些灰暗,可那证明我在你心中至少还有点分量。而我仅能拥有的,就如同那缝隙般,偷偷地窥探,默默地关心在意,在你所不知道的情绪里独自喜悦和黯然神伤。 我永远不会是那个能够光明正大踏入你心门的人。 可是,如果你愿意,我的心门将永远为你打开,哪怕是一步,亲爱的,能不能请你进来我的世界看一眼就好? 一眼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