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众人一道游乐享佳节，李承芳七夕一人守东厂

    日子一晃就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乌苏娜让曹谨行叫上东厂一众，一道外出游玩。

    “怎么不见李公公啊？”

    乌苏娜再确认了眼队伍，大王公公，颜娘子，小王公公，宋公公。嗯，就缺他了。

    “承芳在东厂看家呢。”宋晋柔声为乌苏娜解释道。今儿他也从坤宁宫顺利脱身，与乌苏娜他们一道共度佳节。

    乌苏娜撇了下嘴，“那行吧，下次再喊他。”

    此刻东厂。

    “阿芳！饿了！吃饭！吃饭！”

    老远就能听见刺耳的嗓音，正是寡言少语这两只红嘴绿鹦哥发出的。李承芳把他俩从鸟笼里放出来，左右肩头，这两只鹦鹉各站一边。李承芳也不怕鹦鹉锋利的爪子会勾破赐服的金线，他扭头对一边的鹦鹉说道：“我养你们就是让你们天天给我喊饿的？也不知道帮我看看她在不在……”

    只存于他眼中的姑娘，除了他，也只有这两只鹦鹉看得见，所以这也是他把寡言少语养在东厂的缘故。可惜这么久了，那个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有时李承芳不经怀疑那只是一场自己的梦，可是那句“一定要等我”，却时刻提醒他不要放弃。

    鹦鹉拍打着翅膀，并不明白他的复杂心绪，只是靠近过去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面颊。

    李承芳找来两个瓷盘，上面撒上小米谷子，“你们吃吧，七夕你们两个陪我看文书也不错。”

    顺天府，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所在。周边除了大小官署衙门，基本就是道观寺庙。

    曹谨行提议道：“去南海子跑马吧，你上次不是说想骑马吗？”

    乌苏娜扭捏道：“人家以前随口说的话公公都记得，果然公公最喜欢我。”

    曹谨行深呼一口气，“……你给我好好说话。”

    乌苏娜表示没听见，蹭到他肩头得寸进尺道：“我要和公公骑一匹马…”

    “不行！”曹谨行果断拒绝。

    “略！”乌苏娜吐吐舌头，“就知道你要拒绝，公公在外头会害羞我理解，不勉强。”

    曹谨行只得无奈瞪视她一眼，“两人共骑还跑什么马？你若要玩，就好好去玩，南海子那么大的场子还不够你玩的？”

    乌苏娜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故意使坏然后看曹谨行说教自己，“公公说得是。”乌苏娜说完就对着他的面颊轻吻一口，带着严肃的神情。

    曹谨行终于被她弄笑了，“…坏丫头。”

    “……你们这种旁若无人黏黏糊糊的状态多久了？”

    王永祚以为自己已经有不错的心理建设，结果再次出来还是被乌苏娜腻得不轻。

    曹谨行别过脸去没眼看，乌苏娜强势霸道揽过曹谨行腰身来，“很久了！”

    颜汝玉掩面轻笑，“二位感情真好。”

    不等曹谨行开口，王永祚先不屑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

    “老爷这是怎么了？”颜汝玉歪头问他。

    王永祚才不会说自己就是看不惯颜汝玉说别人好，他撇撇嘴，一把拉过缰绳，“我先走了！”

    颜汝玉对乌苏娜和曹谨行歉意一笑，“对不住了，我先去追他。”

    乌苏娜就看着一向温柔端庄的颜娘子，英姿飒爽骑在马背上，去追着前面的王永祚。

    乌苏娜松开曹谨行，愣愣道：“……我怎么感觉他们感情也不错。”

    曹谨行打马上前：“王公与颜娘子成婚多年，他们一直都是如此。”

    乌苏娜没应声，心里却默默下个决定，成婚？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必须把人带去小弗朗机成婚才行，可是现在他被皇帝绊住，又走不了，啊烦死了。

    乌苏娜这双蓝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眼神中似有似无还带着一丝埋怨。曹谨行被盯得莫名，他只好说：“乌苏娜，怎么了？哪里不开心了？”

    乌苏娜也负气冷哼一声，一把拽过缰绳，骑着马跑远了。

    曹谨行眨眨眼，尴尬地笑了下，扭头对宋晋王文政道：“先失陪了，我去看看那个不让我省心的丫头。”

    宋晋挥挥手让他去了，现在只剩他与王文政在后面慢慢骑马跟着。

    “文政，最近司礼监和东厂事务还重吗？我现在整日往坤宁宫去，衙门里的事好久我都不曾留意了。”

    王文政回道：“这几天曹公休假，司礼监和东厂是忙些。”

    宋晋低头一笑，“这宫里宫外的，没他不行啊。”

    王文政点头，面无表情道：“几次万岁开口都想叫曹公回去，话都出口，又给收回去了。”

    宋晋听了只是摇头，轻叹道：“休假难得，你我好好痛快玩吧。”

    王永祚骑马的速度并不快，像是在等颜汝玉一样，她只是扬鞭长喝一声，就追上了他。

    颜汝玉柔声道：“老爷，今儿个是七夕，您就没什么要对汝玉说的？”

    平日里凶煞冷漠的凤眼，现在只剩下别扭，王永祚眼珠转了一圈，本不想看她，却不愿她伤心，还是抬眼正视着她，“玉娘，我…”

    颜汝玉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等着他，这对于王永祚像是无声的催促，他不愿再让她等着，终于开口：“……我最近看东安门街头前新开了一家糕饼果子店，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颜汝玉噗嗤一声笑出来，王永祚也知道自己憋了半天就说这个实在是丢人，但因为是她，自己想着想着也跟着笑出来。他抬手把颜汝玉被风吹起的鬓发轻别在耳后，“骑马风大，是我疏忽了，该给你戴个帷帽的。”

    “老爷，我不冷，偶尔被风吹吹，感觉很舒服。”

    颜汝玉轻轻说道：“今儿七夕，我也想对老爷说，汝玉很喜欢老爷，当年能得见老爷，是汝玉……”

    剩下的话，王永祚食指轻点她嘴唇，告诉她不必说了，自己都知晓。见到自己是修的福分之类的话，王永祚听了只觉得难受，他不愿她说。

    王永祚放柔了嗓音：“…我也是。”

    颜汝玉回他：“汝玉知道的。”

    至于之前的别扭，早就被王永祚忘了。

    再看曹谨行乌苏娜这边。

    同样的速度不快，同样知道后头有人追她，或者说就是在等他追上自己呢。

    曹谨行不过半刻功夫，也追上她了。他瞧她还横眉冷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在脑海里想想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了她。

    乌苏娜等了半天没见曹谨行过来和自己说话，扭头一瞅，原来曹谨行一直看着自己。心里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公公。”

    “嗯？”曹谨行立刻回她。

    乌苏娜想说你愿意和我成婚吗，又觉得这句话不能这样简单就说出来，被拒绝了岂不是很难下台，必须等到事情完备以后。她扭扭捏捏扯了下衣角，“公公，你今天很好看。”

    曹谨行轻笑出声，“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乌苏娜。”

    乌苏娜凑近他，一脸神秘地说：“以后我天天给公公画眉编发。”

    曹谨行点头答应：：“只要你起得来。”

    乌苏娜自信道：“我已经完美适应了京师的季节变化，再也不怕冷了！”

    “你呀！南海子快到了，我们快走吧。”

    “好！”

    京郊南海子，众人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

    所谓南海子，就是京师南边郊外的一处积水潭与草场，是大明皇帝的一处猎场，夏季时行宫也会安排在这。只是今上登极后，辽东失地已是他久久不愈的心病，中原又不断有人起义，他再没来过。

    南海子说是积水潭，实则极大，分为东西南北四围，每一围方方四十里。四面共有二十四个铺子，各有看守墙铺牌子与净军。宫里一部分的瓜菜，茶料，rou食都是南海子供应。

    此番心情复杂的也许就是宋晋了，故地重游，自己早已与当时不同，而南海子，一直没变。

    宋晋翻身下马，望着南海子广阔的草地，“那时我总督南海子，就没想着还能回宫，当真世事无常。”

    “我也想不到魏忠贤的倒台会来得那么快。”曹谨行嘴角露出嘲讽之意，“只是他死后，自己竟还能进京回宫。”

    王永祚笑道：“谨行，看你就是巴不得想呆在南京过舒坦日子，我就不说那人肯不肯了，你要是还在南京，会遇到这丫头？”

    乌苏娜趁势赶紧点头，“就是就是，公公你别不是后悔了吧？”

    曹谨行笑得无奈，“我哪敢啊？缘分自有定数，我要不在京城，也不会去吕宋了。”

    宋晋慢摇团扇，轻笑道：“谨行，你就算当年没去吕宋，我想还是会因为别的缘故遇见乌姑娘。”

    曹谨行回道：“我必然是要想方设法认识这个祖宗的。”

    乌苏娜听了只是大笑，“多谢公公抬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