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父辈情事2
唐魏汝环视四周，见周围的拿着枪的男人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擦了擦眼泪，用喑哑的嗓音说道：“我mama在禾迈科技的人工智能技术部，桐寨里mama的同事叫她部长。她告诉我，她的部门是为军队的星际作战系统领域提供武器的，她既是武器工程师，也是武器作战的指挥官。” 柳卫锋听后对身旁的男人们说道：“禾迈原本是跨国企业，十四年前被国内收购，这女孩的mama从军工大学出来后，我们打听到，她一直为军队服役，若是宁死都没服软，也真是忠心耿耿。” 沉默了一阵后，突然有个男人灵光乍现般谈起一件事：“两百多年前有场星际战，我们国家的远征军在主战场混战了二十三年，终于争取到了DORADO星球上一块面积大概和如今欧洲那么大的土地。因为这场战争，据说那时国内比现在还要混乱，一堆小党派就是从那时候冒尖芽的。国家里有一堆造反的人、一堆失踪的人，整片土地完全陷入恐慌。战争的巨大消耗从上至下影响了国家运行和普通人的生活，至于国家为什么要参与这场战争——哪怕放眼世界范围，都是争议不断的问题，我看书上说，那个年代每天网络频道上几乎只有政治节目，演播厅的人总是争得面红耳赤，像下一秒就要打个你死我活一样。” 这里的男人突然七嘴八舌谈起政治话题，泪眼朦胧的唐魏汝却依然有意识去接收这些信息，因为在母亲还在世时，她很少听母亲讲故事或是讲自己的事。 “我记得书上说，是当时的国防部部长赵什么……哎呀忘了名字，他和中部战区的军政长，一起在会议上提出出征DORADO星球的作战申请，之后军委主席就拍板了！从这以后国内收购了好多家专搞人工智能的跨国公司，军队又找跨国公司合作，搞了一堆秘密武器。” “你说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呀？当时报纸上一堆文章分析它的战略意义，头头是道的，可是现在呢？三百多年过去了，军政府老早就撤掉了关于这场战争的历史记载和一堆报导，战后的几十年里，突然间就没有新闻社敢再提呀！我这书啊，哎，还是我太太太太太姥爷偷偷藏的，当传家宝了！被发现估计要掉脑袋！” 男人们继续七嘴八舌地讨论，“是啊，两百多年过去了，人们早忘了这场战事了，占领来的那块土地，现在怎么样了？当初说是拿它开采资源的，现在，有人知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隐约感觉啊，一百年前国内掌权者们的大内斗，就和出征DORADO星球的星际战争有关。至少一定和战利品——DORADO上的领土有关。” “战争时期的内斗中，主席和总理，还有几大领导班子都倒台了，之后连人影都见不着，说是被自己人弄死的。结果啊，最后是东部战区的陆军裴上将，他‘暂时接替’国防赵部长和主席的事务。星际战后，军人的身份可是彻底变质了，军政府的时代大概就从这里开始，从此这国家好像时刻都处于紧备状态，我在西北考察时看到过好多冲破天的飞船，不知道是运输武器？还是快递卫星？” “就说现在啊，军队往科技公司的人工智能部门里塞技术军官，啧啧，到处都是军人的眼线，果真，这里是军人的地盘呀，哎。” 飞机缓缓降落，唐魏汝视线模糊、头脑发昏，她勉强睁眼，看到了眼前的基地——这基地在山林和溪水边，非常低调地掩藏在榕树枝下，建筑只有一半露出了泥土外，钢铁外壁嵌入了山洞口，等到一行人降落在基地门口，厚重的大门敞开，露出一条泛着幽暗红光的通道。 唐魏汝跟随柳卫锋走进了这条通道，来到了M82在内江的基地，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项斐。 此时的项斐正值27岁的年纪，说话和动作都拿腔拿调的：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进了接待室，明明充满好奇，忍不住打量唐魏汝，但却故意坐在沙发上慢慢斟茶，唐魏汝坐到她一旁的沙发上，她装作才发觉一般，抬起头冲她微笑。 项斐给柳卫锋斟好了茶，却见他快速换掉了身上的防弹衣，推了推手示意拒绝新茶，项斐见状忙起身为他套上了原本挂在衣架上的夹克，然后悠闲地靠在书桌边，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正在整理衣领的柳卫锋问道：“这个女孩是谁？” “禾迈人工智能技术部唐部长的闺女，唐部长也是被军方安排在西南的驻军，一直在查关于玖安集团人型机器人的事。就在刚才，很不幸，这小丫头变成孤儿了。” 不同于那些在飞机上侃侃而谈的男人，那一刻项斐的脸上真实地浮现了惋惜的情绪，就在她低头叹气之际，柳卫锋突然揽过了她的腰，项斐吓得一个踉跄，只听他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先在这儿陪她，看看这女孩知道多少，你是女人，小女孩比较安心。” 说罢他便快速离开了，项斐尴尬地和唐魏汝对视了片刻，方才那暧昧的一幕已被唐魏汝尽收眼底。见唐魏汝不自在地扭过头盯着地面看，项斐打开了桌子下的抽屉，故意提高声调问道：“要什么饮料？有橙汁、有……” 没听到任何回答，项斐抬头看到唐魏汝已蜷缩在沙发一角，于是她默默坐到唐魏汝身边，卷曲发丝上洗发水的淡淡香气飘到了小女孩的鼻子里，唐魏汝偷偷透过双肘的空隙打量她，见到她发红的耳根和欲张开又紧闭的嘴唇，还有她侧脸上的一粒粒痣，一直爬到她高挑的眉弓上，唐魏汝想：她长得是真的秀气，整个人人好像冰冷的钢铁房里的一棵竹柏。 正这么想着，唐魏汝就瞥见了书桌上摆着的竹柏。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项斐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唐魏汝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桐寨中父亲母亲最后的样子，她的意识痛苦地挣扎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遭此横祸。 她只记得她出生在东部的城市里，幼儿园都没读完就随父母来到了西南，然后在这里定居。她的mama是技术员，爸爸是地质学教授，他们总是很忙，经常关起房门谈话，而且总是告诫她放学不要在外逗留，曾经她的家庭氛围是和谐的，至少父母在她面前总是平静的。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听到爸妈在书房里吵架，她极少听到父母这样大喊大叫，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到父亲嚷嚷着要离婚。 “唐瑛，我们就不该把女儿也带到这里来，现在该赶紧把女儿送回东部！我也要回去，之后由我来抚养唐魏汝。”父亲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唐魏汝的耳朵里。 “我还需要你的帮助，你答应我的！女儿她不会有事的，我们的背后有裴大校，部队不会眼看我们身陷危险，西南还有很多驻军，或许，或许还差最后一步，我们很快就能一起离开……” 父亲突然将书桌上的花瓶砸到了地上，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连同父亲的声音一块响起：“裴志罡的部队说不定早就撤退了！你快把石泉山上带回来的物质块放回去，不要贪心！你也看到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绝对不是玖安能研发出的型号！” 一瞬间书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唐魏汝甚至能听到客厅中秒针转动的声音，突然房门被父亲打开，房间里的父亲母亲看到她都愣住了，唐魏汝往父亲身后望去——已变成玻璃碎片的花瓶边躺着几枝竹柏，浸在一滩水渍中。 唐魏汝的视线上移，看到了书桌上的一只摄像望远镜，摄像头边有个红点还在亮着，母亲快速把它收到了身后一个黑色的防爆盒里，接着父亲就把唐魏汝劝回了卧室里。 那一晚，唐魏汝辗转反侧，她下床拉开窗帘，看着院门外寂静的桐寨，月光倾泻在芭蕉林下，万籁俱静，只见远处的山头也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一条射线从光圈内向外延伸，就像是往月亮处攀升。 唐魏汝依稀记得她在这朦胧景象里沉沉睡去，被红绳牵引的玉佩落在枕头上，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 “三百多年前，一场战争之下，人类开始研究人型机器人，起初是为了战争，为了填补战场上兵力缺失的问题。”项斐的话将唐魏汝拉回了现实。 只见项斐深饮一口茶，接着说道：“可当时的技术还没达到，人型机器人理解不了高级指令，但可以机械地cao控武器，替人类挡挡炮火。后来由于制造人型机器人也需要大量成本投入，这项计划就被放弃了。” 项斐起身走向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档案，丢了几张模糊的照片给唐魏汝，她拿起一看，是一张极为复杂的电路图。 “四十多年前，据说是在这里出现了第一批具有独立意识的人型机器人。当时在西南边境，一群和边境贩子做珠宝生意的少数民族，跟几个人型机器人起了冲突，然后机器人直接被激光枪射穿了脑颅。” 四十年前，人型机器人因为有着与人类不同的躯体构造，他们更沉迷于坚硬的、有光泽的、彩色的东西，他们不是为了享乐，这种行为实际上是初步的革命——机器人想要冲破人类样貌的束缚，不再想要人类的皮肤、五官和衣物，他们会去争夺贩子的珠宝，做成自己的五官与衣物，所以偶尔在边境与人大打出手。 若这些机器人的头颅之内仍然是人类的大脑，他们又怎会突然间以超越人本身的思维方式去看待物质，并且想要消除自身的人类特质呢？他们甚至没有应该有的社交困扰。 项斐笑了笑说：“话说回来，你知道是怎么起冲突的吗？据说是一群男性样貌的人型机器人不喜欢亚洲人类的特征，想要欧美人那金发碧眼的样子，他们想用宝石做成彩色的眼珠，所以就打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见唐魏汝面无表情，项斐尴尬地收起了笑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可惜这些机器人的大脑被激光毁了大半，只剩下部分残骸。你看，颅壁上有一些密集的块状物，科学家认为这是特殊的神经元芯片，是意识产生的关键。”项斐指了指照片。 “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地球上的人型机器人全是人类动用人类大脑制成的，虽然也有质量之分，但大都留有人类的记忆和思维方式。仿真大脑能否被研发出来，几百年来一直无解，直到看见照片上这些个机器人的大脑残骸，人类才发现——非生物大脑、具有独立智慧的机器人已经被人类研发出来了，而且可能还与人类大脑有别。” 人们称那些用人类大脑合成的机器人为“门纳机器人”，称那些脑子里遍布数据、插满纤维的机器人为“菲洛蒂莫机器人”。 四十多年前，菲洛蒂莫机器人在东方诞生了，如同破空而出的新月，接着便在夜空上方亏盈圆缺，黑暗与微光照拂的时刻在广袤的土地上不断轮回。 一项新兴技术的诞生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具有颠覆性的未来版图在人类眼前展开，任谁都想分一杯羹。 一时间，所有人都急于掌握制作菲洛蒂莫机器人的核心技术，可是却迟迟未果。谜团像迷雾一样从西南悄悄往东部蔓延。 业界调查后怀疑：第一个研发出菲洛蒂莫的是刚入驻西南不久的科技公司——玖安集团。集团开设了西南分部的四十年后，政府没收了企业大量土地，但根据少量返回的航拍无人机显示，集团在深林无人区建立了一些类似信号站、综合能源站的地方，还有些弱电箱一样的东西。 而在夜晚，似乎还有小型飞船从遥远的天边降落又升起。 谁也不知道在无人区这种没有信号感应的地方建立基地能起什么作用，更无人知晓这些人是怎么摸透复杂地形，并且能够在无人区长久生存的。 可是据了解，玖安并不具备尖端的水平，和其他的团队没有如此之大的层次上的差异，以至于可以越级跨越人类的技术进程，率先进入了未来领域。 据说玖安在深林里的基地是禁地，在地势如此复杂的地方，没有人会不迷路。和无数个去荒林露营的人一样，这些前去寻找菲洛蒂莫的人们全都失踪了。 有人解释道：人在山野就是容易失踪；也有人认为，这是集团之间的你死我活，玖安要确保菲洛蒂莫的秘密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以独吞市场。甚至，如果菲洛蒂莫的制作技术越来越成熟，谁能想到一个集团之后会衍变成什么。 “你的mama是背负着任务来到内江的军人。我们认为人型机器人事实上不是玖安研发的，军队一定也是这么判断的，才会派人来西南彻查。”项斐说。 见唐魏汝抱着膝盖一动不动，项斐再次开口：“你mama的这次意外，就是因为调查秘密，她一定是触犯到了菲洛蒂莫幕后缔造者的禁忌，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幕后的缔造者到底是什么人。” 唐魏汝此刻回想起了母亲生前与机器人的对话，还有父母亲吵架时的对话。母亲似乎是带走了机器人的什么东西——那个“物块”，那个从石泉山上挖出来，不知是何物、不知在何地的“物块”。 “你想起什么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呢？我们能帮你找到真相。”项斐伸手想去摸唐魏汝的脑袋。 啪！唐魏汝打开了项斐的手，两人对视了几秒，唐魏汝尴尬地收回了举起的手，“没说什么，我只看到了我爸浑身是血地躺在椅子上，我妈，她……” 她自己抬起那对机器手，掐死了自己？要这么说吗？唐魏汝亲眼所见，此时却无法开口，她无法理解这一幕为何会发生，mama的执念这么深，她是多么想完成任务，没有任何道理这么做。 “唐部长或许是拿到了什么证据，要不然集团为什么赶在我们之前灭了口呢？眼前这个小女孩到底了解多少……”项斐边想着边观察唐魏汝，但她也深知不能着急。 项斐只好继续说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我和你保证，你可以放心地待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等你想起什么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会协助你找出……” 项斐还在唐魏汝身边不停说着安慰的话，可唐魏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突然打断了项斐：“是机器人！” “什么？” 唐魏汝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是机器人杀了mama！” 项斐的大脑还在飞速旋转，唐魏汝攥紧了拳头继续道：“我不管你说的什么菲洛蒂莫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只知道，他们不该像武器一样被使用。在背后cao纵机器人杀死我mama的人，最后也会一样惨死！” 项斐听后凝视了唐魏汝良久，她蹲在了唐魏汝面前，问：“你想靠自己的力量，加快这一天到来吗？”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懵懵懂懂的唐魏汝在项斐的极力推荐下加入了M82，直接被柳卫锋收编了。其实一开始，她对柳卫锋一行人是做什么的、以及自己到底加入了个什么组织这件事并不清楚，只是单纯地预感，在这里能获得报仇雪恨的力量。 “我们与吸血的军政府对抗、反对与人型机器人共生。你只需要跟随柳组长就好，长大了你就明白大人们的用心良苦了。”这是当时项斐对尚且年幼的唐魏汝唯一一次教诲。 唐魏汝从基础训练开始，还没有力量的小手就要拿起对她来说沉重的子弹枪和激光枪，要掌握原始的匕首的用法，学习怎么一击毙命，迅速杀死一个人类和机器人。 她最有兴趣的是用炸弹打爆机器人的脑袋，或者用激光枪射断机器人的脖颈，尽管肩部和手臂没有力量的她连激光枪的扳机都差点扣不动。 有一天中午，趁着教官和其他组员在休息的空档，唐魏汝恳求项斐带她回到桐寨，去看一看那片废墟。项斐叹了口气：“桐寨的所有人都化成灰了，人死不能复生啊。”她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走吧，快点回来。” 于是项斐拉着唐魏汝的手，乘着电梯下到了最底层车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眼前出现两列直升机和越野车，项斐打开了其中一架直升机的大门，唐魏汝背着个背包，跟着坐了进去。 直升机滑行到与地面平行的升降台上，升降台向上升起，直升机离开地面飞向上空，在茂密的丛林上空一路向西，三十几分钟后就到达了桐寨。 桐寨边缘的电网全部坍塌，满地都是掉落的探头零件，残存的钢筋铁板依然屹立在阳光之下，像一片废土上的钢筋丛林，空气弥漫着nongnong的碳灰，呛得项斐直咳嗽，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鬼头，你想怀念的话赶快，jiejie我上一边去洗眼睛。”说罢就拿着一瓶矿泉水走向远处。 唐魏汝见项斐背过了身，立马冲向原本家的方位，她对桐寨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残存着陶瓷碎片的土地，一看就知道是原本的家门口。她在脚下的土地上不停寻找，脚下是一堆破裂的钢板交叠在一起，空隙间隐约露出了黑色的方盒一角。 她一看就预感到，这是母亲房间里那个黑色的神秘防爆盒。 她趁着背后有钢板遮挡，立马从书包里掏出微型激光枪，快速在钢板表面切割，露出完整的防爆盒。 盖口受到爆炸冲击，是开着的，凑巧的是，盒子边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机械手。 那一定是母亲的！ 唐魏汝毫不犹豫地把这双外表裹满焦炭的机械手塞到了背包里，然后把防爆盒里装着的文件和摄像望远镜也一起塞了进去。 她依稀记得，唐瑛会把重要物件放到这个黑色盒子里，她曾经隔着门缝隙看到过父母亲无数次为此争吵。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桐寨已经爆炸了，这些重要东西都被摆放地如此整齐，像是有人在爆炸后动了手脚？ 唐魏汝来不及细想，用背包里的零食和水压住了机械手，重新背好后，朝项斐走去。 项斐转头，她眯着眼睛，看见唐魏汝正缓缓走来，便问：“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唐魏汝打开书包，拿出了最上方的一张烧焦的相片，“mama的东西都烧成灰了，什么都没留下，连一张完整的全家福都没有。” 项斐一把搂住唐魏汝，带她往直升机停留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想想也是，柳组长已经来这边找过一轮了，可是什么也没找到。你mama过去的历史说不定就此消失了，剩下多少，只有你心里清楚了。”说罢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消失吗？唐魏汝低着头思索，柳卫锋来找过却什么也没找到……这下她更加怀疑，这防爆盒和机械手是有人动过手脚的，也许就等着她来取呢？ 夜晚，唐魏汝一个人躲在房间翻看所有的文件，和那一只只剩一格电量的摄像望远镜。文件的内容看起来很复杂，那一堆数据和图表，对于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堪比天书，文字内容看着也十分费解。唐魏汝索性拿出摄像望远镜，翻看近期的视频—— 在一堆满是山丘、树林、溪流和乡村矮房的视频里，有这么一个视频异常醒目：画面中有个废弃厂房，厂房外满是破旧的塑料垃圾桶，大门口还贴着查封的白条。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空地上，另一个背影瘦小的男人与他相对。 瘦小的男人原本站着，突然间双脚开始打颤，然后双腿像折断的枝条一样，直接跪在了地上。看样子他是痛得直打滚，嘴里大概还在嘟哝着什么，只可惜拍摄视角似乎是在远处的楼房上，根本听不清。 进度条缓缓往后，他腿部的皮肤撕裂、绽开，露出了里面坚硬的机械，机械腿像被cao控般自动向上抬起，然后像弓一样弯折变形，小腿经过翻折和变形后变成了一把锐利的尖锥，从他的背部刺入心脏，直到他断绝呼吸，径直倒在了高大男人的身前。 ！！ 唐魏汝简直不敢相信，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把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母亲死亡当晚那如同噩梦般的记忆刹那间涌入脑海。 她把视频放大，看着那个站立不动的、高大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面前如同蝼蚁般挣扎的人。等他气绝，就像拎起一条死鱼一样，单手握住小腿把人倒拎起，拆下两条机械腿，最后拍了拍死者的脑袋，拎着上半身进了厂房。 唐魏汝额头直冒冷汗，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物种，杀人手脚不利落，和实施惩罚一样旁观，或是说观察人的反应。 在她更小的时候，从小小孩体内的暴力因子浮现的最初开始，就没有过这样冷静的念头。 她不停地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有种直觉在内心不断重复，无法停息，她差一点推翻了先前关于“有人在背后cao控机器人杀死mama”的猜想，她在想：“真的有人能在背后cao控这该死的破铜烂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