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我，”他说，“真的没让你舒服过吗？”

    这是和好以后他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其实，是我的原因，对这种事情总是放不开，我一直在学校里面，学校里的一切都慢悠悠文绉绉的，书本仿佛可以让人摒弃动物本能，身边性冷淡柏拉图终身不娶不嫁的事情十分多发，他宿舍里发生的事让我尴尬害怕且招架不来，但又嘴硬，一方面觉得这是我的义务，做人家女朋友嘛，另一方面又自诩自由开放，sexual   liberation，于是十分坦然地在他的宿舍留宿。

    这才知道，当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手不规矩不老实的时候是多么可怕，他的手既拙又重，摸的我的胸脯很疼，随着他呼吸得急促，手下越来越重了，接起吻来也没有章法，笨拙又急切，频繁咬疼我的唇舌，舌头舔着我的上颚，像一只急于向主人表忠心却不得其法的狗。

    截止到目前我还能忍一忍，他脱了衣服我才真的开始害怕，穿着衣服时那可靠的臂膀脱了衣服以后只剩下一片过于鲜明的rou色，把我挤在床和他的身体之间，我总滑稽地想起五指山下的孙悟空，还有腿上那不容忽视的热度。

    他开始脱裤子，我品鉴过一些“艺术片”，电影上欧美男人大拉拉地晃荡着胯下的东西走来走去，他不遑多让，我有点疑惑，中国男人也有这样的尺寸吗，可能是他身形高大的原因吧，他笨拙的手换了地方，但依旧不得其法，地方不对力度也不对，可因为尴尬我不好意思开口指挥他，开始有点疼，可最后也总能品出那么点味来，身体热起来开始出汗，胳膊攀上他的背，腿勾起他的腰，腰部悬空去迎合他。

    我在国外有时会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呼吸急促身上空落落的，想家想女儿想他，一头的汗水一脸的泪，于是难得回国的时候我就没有那么抗拒了，我们俩坐在沙发上吃饭，他越过我去拿纸，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让我心悸，看向他的眼神缠绵起来。

    他不明所以，递给我一张纸：“你也要纸吗？”我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不管我是不是远行归来，他有条不紊地给南南洗脸刷牙洗脚，然后讲睡前故事。

    “再讲一个爸爸再讲一个！”

    于是他讲了一个又一个，在一群狗狗猫猫兔兔跑来跑去里我的身体凉了下来。

    气氛全无之后，婆婆挂着了然于心地笑跟南南说：“跟奶奶睡觉觉去，让爸爸mama说说话。”

    心照不宣暧昧不明的情事变成了家庭琐事，我索然无味疲于应对。

    关上灯脱了衣服，人就变成了原始动物，我耳边是他嗬嗬的呼吸声，我被挤在他的身体和床之间被磋磨，逃也逃不开，蜜蜂挺着它的毒刺深入到花蕊中，我喉咙里发出哭泣的声音，又疑心隔壁的婆婆会听见，指甲顺着他的脊背划下去陷进了皮rou里。

    我从回忆里抽身，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托腮看着他道：“不，你只是太笨了。”

    “嗯？”

    我把胳膊挂上他的脖子，他立刻不知所措起来。

    我朝他的脸吹了口气道：“我漂亮吗？”

    “漂，漂亮。”他低着头说。

    我感慨道：“我们是三十年的夫妻，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笨，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的。”

    我解开睡衣的扣子，拿起他的手放进去，咬着他的耳朵问好不好，我决定今晚放下身份弥补一下他，sexual   liberation不应该只停留在思想上，我告诉他轻一点，不，不是这个地方，你可以舔一下，我可以摸一下吗，是咸的，要轻一点慢一点，不，现在可以快了。

    早上起床我抱着胳膊送南南出门。

    “我爸呢？”她奇怪道。

    “还没醒。”

    她边换鞋边神秘道：“你们俩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和谐啊。”

    我无话可说：“你什么毛病啊，这么关心你爸妈的性生活。”

    “哼，关心关心还不行了。”

    我这才想起还有个事没和她算：“你随谁啊嘴这么碎，我怀疑你爸出轨的事你怎么转头就告诉他了。”

    “啊？不能说吗？”

    “你说呢！”

    把南南送走我去叫他起床，我站在床边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笑着踩他屁股，促狭道：“喂，起床，我看到你司机把车停楼下了。”

    “嗯？”他从枕头上抬起头来一脸迷茫。

    “起床了。”

    他渐渐回神，转移视线不敢看我，我给他拿睡衣。

    “哎，我自己来，你，你出去。”他赤裸上身低着头胡乱地指着外面。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去洗手间给他挤牙膏。

    他看上去很难受：“你不需要这样。”

    我靠着洗手台道：“奖励奖励你呀。”

    他面露不解。

    “因为，昨晚，”我慢吞吞道，“你很棒呀。”

    他差点被漱口水呛死。

    洗漱完他还在咳嗽，我担忧道：“没事吧。”

    “没没没。”他不停摆手。

    我给他拿西装领带。

    他按住我要给他系领带的手：“你不需要做这种事。”

    我把他的手拍开教育道：“你记住，sex，不止是那十分钟八分钟。”

    “嗯？”他挑眉表示不满。

    “呃，”我重新组织语言，“二十分钟？”胜负心都在这里吗？

    “嗯，这差不多。”

    “不止这一时半会，女人是个慢热的，你要从白天就开始调动我的情绪，买礼物暗示我啦，一些眼神啦小动作啦，还有不能做完倒头就睡！要沟通，还有早安吻，知道了吗！”

    他理亏地笑，然后郑重点头示意记住了。

    “等一下。”他走出房门我喊道。

    “怎么了？”

    我勾住他的腰踮脚在他脸颊下轻吻了一下：“路上慢点。”

    “哎哎哎。”他心不在焉下楼梯，最后一阶的时候左脚拌右脚差点摔个跟头，拍了拍西装裤若无其事地冲我挥手，煞有介事地点头示意这是小事。

    我抿着嘴点头，直到确定他出去了才噗嗤一声笑起来，傻子，要不是相亲，这人是绝对找不到老婆的，说到相亲，其实，原本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