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明白了什么叫周公之礼

    天地之间银装素裹，偌大的宫殿都被积雪覆盖，干净洁白，白到盛大华丽，有一种区别于盛夏花红柳绿的肃穆庄严。

    阶梯上。

    陆明呦和王公公坐在一起看雪，皇宫很大，此处可以只坐着他们两人。

    “我还是喜欢绿色。”

    陆明呦眼睛发亮地看了一会儿后，认真说道：“这么白，感觉在给我送葬，好像我就要死了似的。”

    “我要是死，一定死在春夏，万物生长，茵茵绿草。”

    王公公看向她，眉宇间凝聚出愁，不想让她再说。

    陆明呦也适时闭嘴，眉眼弯弯，笑着扭头看雪。

    过了一会儿。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王公公提醒道。

    陆明呦依旧在看雪，面带笑意，道：“我想杀了方应泉。”

    王公公不言。

    她依旧坐着。

    “陛下，再待下去会着凉的。”王公公依旧要提醒。

    “我想杀了方应泉。”陆明呦盯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王公公的目光也随着她视线的方向，看着漫漫大雪，天地间寂寥肃杀，沉静无声。

    果真如陆明呦所说，雪花像一场祭奠，美则美矣，但不如春夏时的茵茵绿草，人心本就荒芜，又怎么忍再见荒芜之景？

    “陛下。”王公公躬身。

    “我想杀了方应泉。”陆明呦盯着他。

    明明站在一起，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门，双方自说自话，无法互相触摸。

    “王公公，你帮我召见陆珏然吧，我要见他。”陆明呦说道。

    “是。”

    王公公答应，然后伸手，陆明呦被他扶着离开。

    傍晚。

    皇宫亭苑。

    陆明呦和陆珏然坐在一处小亭子里，穿的像是两个季节，她怕冷，又大病初愈，裹着白狐毛披风，还戴着顶绿色帽子，下半张脸掩在衣领里保暖，唯有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弯弯地看向陆珏然。

    陆珏然还穿着秋天时的衣服，他身体特别好，不怕冷。

    “二哥，没想到我又活了吧？”

    陆明呦嘿嘿一笑。

    陆珏然见她乐得冒泡似的，一时间有点无语，但多少也替陆明呦庆幸，便道：“你好好养病，少cao心，身体可比人心诚实，受不住就是受不住。”

    “你以为我不当皇帝，这个身体就会好吗？一样是苟延残喘罢了。”

    陆明呦仍然是开心的，望着远处的风景，狠狠道：“多活一天赚一天！”

    她的情绪真实。

    她的破败身体也真实。

    裹得像个熊似的，又像个大号汤团，乖乖坐在位置上，眼里全是死里逃生的喜悦，就跟动物死里逃生后的原始喜悦一样。

    陆珏然一时间心绪复杂。

    他对弟弟meimei都没什么感情，也不怎么相处，除了十四。

    十四又是个能吃能睡，能舞着流星锤上战场，天塌了，她都能一脚把天重新踹上去的超级健康身体。

    十七截然相反，身体不健康，心理也不健康，像是野外的一片青青苔痕，就着一点点阳光生长，速度缓慢而阴暗，让人嫌弃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怜。

    一场小风都能把她吹倒。

    然而她重新站起来之后，又是那么高兴，哪怕只是病愈，都让她乐得跟万物重生了一样。

    人各有命。

    只是有人的命就是不怎么好。

    “我有一回跟老三谈起你，老三说你可怜，招人心疼，我当时就笑了，心想你要是招人心疼，那我不得让人心碎啊？”

    陆珏然笑眯眯的，说道：“小十七，现在看来，你还是有一点招人心疼的风情的。”

    “穆怜珠那九个陪嫁里，哪个是你的人？”陆明呦问道。

    陆珏然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大家都往皇宫里插人手，他要是暴露了，慢人一步，多不好。

    “黎江，他让那个该死的方应泉睡了我，用房中之术，也可以说是双修，帮我过了病气。”陆明呦看向他，说道：“我不能总找他吧？万一睡出感情了呢？所以我想找你的人。”

    黎江跟陆珏然都是日常修炼，体内自有清气，他们的手下人也一样，所以能帮陆明呦过病气。

    其他人体内浑浊，这也是陆明呦对房事没什么兴趣的原因之一。

    “方献。”

    陆珏然说完人名，又看着她道：“皇后之位，也不比皇帝之位差多少吧？我可是认真的，你助我登上皇位，我可以让你当皇后，以后当太后，一样掌权。”

    去你的吧。

    跑她这来找代餐了，关键是她跟十四也不像啊。

    陆明呦道谢之后，起身淡淡道：“皇帝、和皇后，差得远了。”

    陆珏然看着她离开，叹了口气。

    好歹他也不差，京都万千女子的梦中情人啊，怎么他看上的女子，或者让他心软的女子，一个两个的，野心都这么大，没一个稀罕他的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