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打架梗

    因为我改了主意，临到手的二十五万又没了，只好去找新的目标。等我成功做完一单青楼小倌的生意后，已经过去了快一年。

    中间我去看了楚奕几次，按他们的时间频率大概是半年一次，每次呆一个星期。

    阿莱蒙德的时间比他们慢得多，所以我的工作并没有被影响。男孩是真的精力旺盛，每次光是最近发生的事就能讲上大半天，好不容易讲累了，就缠着要我讲阿莱蒙德的事情。阿莱蒙德没什么适合小孩听的内容，我就东拉西扯到别的星球去。

    长着翅膀的鸟类后裔翡登人，他们骨骼中空，居住在像巢xue一样的空中建筑里。面容丑陋，长满触手的特伊萨科夫人可以听到你心里的任何想法，但他们本性温和，并不危险。相反，通过母体批量生产的阿瓦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粉色的毛球，但他们崇尚战争，已经非法攻陷了十七个五级星球，正在被星际警署高价通缉。

    兰西帝国有世界上最大的跳蚤市场，只有足够有钱，那里可以买到几乎所有你想得到的东西。每年八月十日的拍卖会也在那里举行，各星球的皇室贵族，公司代理人，星际海盗或者私人收藏家都会赶过去。梅久帝国则拥有号称全宇宙最强的电脑系统，可以解答你的任何疑问。当然，咨询费也很可观。但即使如此，去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楚奕听得极为入神，我知道他对很多词汇的意思都满头雾水，但他从来不打断我，而是等我停下再问。我很喜欢他这点，所以也尽力用他好理解的方式叙述出来。

    非常奇怪，我其实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在他这里我总是愿意再多讲一些。

    男孩问我有没有想问的问题，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说他有很多，又认真地想了想，说那个超级电脑的答案也不一定对，答案对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也不那么愿意和他说话。有时候听他说话，觉得自己甚至没有他活得清楚。

    因为客户竞价拍卖到交易的流程复杂，我一直没能抽出空来。离我上次去看他已经过了很久。

    走之前我特意去了趟维亚，阿莱蒙德最大的商业城，万千个商铺罗列在蜂巢一样的巨型建筑里。自从将军不在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他很喜欢那些外星的小玩意儿，每次都要拉着我逛好久。

    我花了半天挑挑选选，最后给他买了一盒好梦糖作为补偿。因为二次核爆的辐射影响，阿莱蒙德人已经丧失了做梦的能力。这个糖很好卖，因为没有人希望在休眠仓里也只有一片黑暗。

    其实他可能并不需要这个，但我希望他在梦里也能开心。

    阿奕看到我眼睛都亮了，一如既往地冲过来扑进我的怀里。他长高了很多，已经是青涩的少年了。抱着也不再是软乎乎的，能摸出薄薄的肌rou和筋骨来。我突然意识到我离开得比我以为的要久。

    他习惯性地在我面前撒娇，摆出一脸委屈，抱怨我怎么那么久都不来看他。声音不再是孩童的尖细，脸上却还是稚气未消。

    “嗯，怪我。”我从善如流地随口道歉，惋惜地捏捏他已经褪去婴儿肥的脸蛋，手感还是很好。

    长得真快啊。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阿姐？阿姐……阿姐你都没有在听我说话！”

    “怎么没有。”我看着气呼呼的少年，有点想笑，“我也想你了。”

    明明是他刚刚自己说的话，轮到我说出口，他居然有点脸红。年纪长了，脸皮薄倒是一点没变。

    我拉过他的手，“给你带了礼物。闭上眼睛。”

    他听话地照做了。我把小小的盒子放到他的手心，里面是六颗蓝色的圆球，在夜里会发光，看起来像一颗颗星星。

    “晚上再拿出来，其他人看不到的。心情不好就睡前吃一颗，会梦到很好的事情。”虽然和我一样高了。我还是当他小孩子看，补充道，“吃完记得刷牙。”

    阿奕很高兴地收下了，接着反驳道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以为意地嗯了声。生物人造肌体可以按使用年龄和损坏程度不断更换，我看起来估计一直都是二十多岁，实际情况当然远远不止，我也早不记得了。

    当每天都过得没多大差别的空虚时，任何人都不会费心去记时间的。清楚地知道时间流逝，只会更清醒地痛苦。

    这之后的几天小孩要上学，每天都盼着回家找我。我问他都梦到什么了，他居然学会了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虽然技艺很不高明，能从做梦扯到今天出成绩他又是第一。

    在这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就在我准备走的前天晚上，阿奕神神秘秘地说要给我礼物。他有样学样，非要我闭眼睛，然后拉我到他屋子里去。

    是一套衣服。

    他们这里的衣服，浅蓝色的，上面有云纹。和他身上这件很像，只不过是女性的样式。

    我犹豫了一瞬间，看到他很期待地望着我，就只好换上了。实话说，我已经很久没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了。

    穿好衣服，阿奕还坚持要把我的头发扎起来。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个，看起来就很难。而且我的头发还没有他的长，常年藏在兜帽里，乱糟糟的打着卷。

    我一开始拒绝了，但他脸上的表情rou眼可见的失落下来。这小鬼拿准我拿他没办法，这招百试不爽。

    我不说话了，他得了默许，兴致昂然地折腾起来。

    全部弄好之后【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扑粉的建议】，阿奕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出了门。我终于知道搞这一出是为什么。

    今天好像是什么节日，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今天回家很早。街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吆喝的小贩和各种各样的商铺，热闹非凡的集市和脸上洋溢着喜悦的人们。这不是我第一次走在这座城里，却是我第一次关掉了感知过滤器，像他说的那样，“一起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

    幸好的是，可能我现在看着和他们一样。我们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阿奕一边介绍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紧紧拉着我怕我走丢。

    我们逛了很久，从傍晚逛到月亮高挂在夜空正中。那个红色的一串果子很好吃。事实上，可能因为我多半用袋装营养液代替食物，这里的东西都显得很好吃。

    我也很喜欢他们的雕刻品，特别是一种白色的钙质物，雕成月牙的形状。老板说那是象牙做的，一种很大的动物的牙齿。我知道大象，在中央图书馆有它的资料，灭绝于第一次核爆。

    我阻止了阿奕再买给我，这看起来不是他能负担的东西。其实我可以不知不觉顺走它，但是在他身边我不想这么做。

    古代的人很淳朴热情，热情得我招架不住。我跟在阿奕身后，看他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些过分亲近的寒暄问候。

    小孩谦和有礼，沉稳端庄。说话一套一套的，既不显得疏远也不过分热络。举手投足皆是贵气。和在我面前不同，俨然是个成人的样子。

    我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他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要我哄着睡觉的奶团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难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失落吧。

    “姑娘你在等人吗？”

    就在我站在角落等他的时候，一个同样十四五岁的少年突然走过来，衣着华贵，看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小小年纪一脸yin相，脚步虚浮，直勾勾盯着我看，“还是一个人？一个人过节多闷啊，我陪你怎么样？“他看我不说话，就越凑越近。

    我摇摇头后退一步，不想多生事端。谁知他也走近几步，不依不饶地伸手来拉我，嬉皮笑脸地压低声音道，“别害羞呀，别看我年纪不大，兰香楼的姑娘都夸我活好。”看我一脸冷淡，又威胁道，“我爹可是大官，你别给脸不要脸。”

    ……谁再跟我说古代的人单纯保守又好骗，我第一个摔他出门，我正腹诽着，就看到阿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颇有气势地往我前面一档，动作极快地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往上一折，然后松开手换成一巴掌盖在那人前胸。

    小孩武功果然学得很不错，连我都没能拦住他【说来惭愧，因为过度依赖枪械，我近身格斗其实不怎么样】，就看到那个少年被震得向后趔趄几步，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个年龄内力就有如此，何止不错，简直是非常不错了。

    小流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全没有了刚刚的春风得意，灰头土脸的。他气急败坏地指着人鼻子骂，“楚奕！小爷看你不爽很久了！夫子是瞎了眼才对你那么好，还次次给你第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早算准了夫子不在，明明晚了一节课才来的！”

    楚奕再懂事有礼貌，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这会儿被他一激也气了。“王延之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样关夫子什么事，你就是见不得我事事比你好，有种你就冲我来！”

    “事事比我好？”王延之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瞟了我一眼，“那倒不见得，我看你的女人就像个哑巴，卖给兰香楼怕是都没人要！”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小孩已经闪电一样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或者说是单方面殴打。

    我愣了两秒，想起小流氓说过自己家里是做官的，心道不好，赶紧上前把小孩强行拉开。

    楚奕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手了，一甩袖子起身，冷冷道，“再敢这样说你就没命了。”

    我趁围观的人还没把路封死，赶紧拉走他。身后传来王延之的呻吟声，战斗力差成这样，他居然还高喊着威胁道你等着，小爷……

    后面的没听清，我在忙着哄小孩。“别跟他计较，回头就抓去宇宙一日游，提前感受一下星云的瑰丽和血管在五秒内是怎么爆裂的。”

    小孩可能觉得我又在胡编乱造，终于忍不住绽开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又埋下头，低声道对不起，说如果不是他非要拉我出来，我也不会遭到这样的羞辱。

    我揉揉他头发说这有什么的，不就是被人不痛不痒说两句。又不是没听过。“倒是你伤着没有？我看看。”

    楚奕的武功明显甩对方几条街，倒没有我想象里鼻青脸肿的，就是头发被抓乱了，衣服扯破了一点。我给他理了理衣服，确认他没受伤。想起他爹那个活阎王又不无担心，“你这样子，回去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果然提起这个他就满面愁容，眉毛皱到一起去，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果然还是小孩，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

    我想了想，开着感知过滤器悄悄带他溜回了府。还好频率范围够两个人用，一路畅行无阻。

    “可以了。进去吧。”我无奈地用手指点点他额头，“下次别那么冲动了。”

    “阿奕知道了。谢谢阿姐送我。”楚奕乖乖地跟我道晚安，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的面色有点凝重，好像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