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只笨拙爱人的狗，遇到了不会爱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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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林陶最后还是比方航晚到15分钟，她没让方航在外面等，也不想让两个人撞见。 准备下车时，一只青筋明显的手压住她想摘安全带的动作。 那个问题，他没能等到回答，就被后车的喇叭催促着开车，让她糊弄了过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陶沉默片晌，淡声道，“我不会爱人。”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揉捏袖口，再次重复：“我做过预警，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她的心口发疼，低声道，“你随时可以走。” 他消化着她的每个字，在黑暗里用视线困住她，字字掷地：“你是要弃养我吗？你要承认你输了，你控制不了我。” “……” “林陶，我从来没要求过你爱我。” 她深吸口气，顶着他的视线抬头，冷硬道：“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你不要求我爱你，为什么要向人证明我们的关系，为什么找我索要‘确定感’。这东西我给不了，”她看着林陶受伤的表情，补完后半句，“我不想爱你。” 徐鹿手指微蜷，最后控制住想抓紧她的冲动，收回手，让自己声音平稳下来：“我再重复问一遍，你要弃养我吗？” 林陶皱眉，不懂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徐鹿低敛下眼睑，嗓音低哑，缓缓道：“狗只是狗，会讨好主人，也会拆家捣乱，你要因为狗犯了一次错，就扔掉他么？他只是条狗，你才是主人，你要一条狗，教你怎么驯狗吗？” 像是叹息，他轻嗳了声，抬手为她把垂落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与她对视。 车外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路灯的光被空中的水汽斑驳，夜色的光倒映进他褐色的眼珠里。 他坚定地，决绝地，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摔碎，然后捧给她： “狗永远只有主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世界陷入寂静，只这声音落地，回声震荡，林陶心脏同频而颤，她似乎明白了徐鹿想说的话。 他想说…… 徐鹿是林陶的狗，林陶从来都无需顾忌，只要按照她的意愿，下达一切命令。 她可以掐灭徐鹿的任何索求，无论是索求欲望，还是索求爱意。 她可以把徐鹿驯化成任何她想要的模样，只要她想。 水汽包裹着光，沉甸甸地落地，映射出柏油路上的汽车，而车里的人一片沉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陶轻声问。 “我知道。”徐鹿平静回答。 咔哒，顶灯被打开，暖光照亮两人各自隐晦的表情。 “徐鹿……”林陶斟酌着措辞，试图回应他，却发现自己完全失了方寸。 “现在呢。主人，你要弃养我吗？”他再次认真问出这个问题，眼睛里缀着光。 “……” 林陶叹了口气，攥着袖口，低声问：“你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可以。” 徐鹿说完，不待林陶松口气，就立刻补问，“那你还要去见那个人吗？” 林陶犹豫了下，点头。 徐鹿眼里的光瞬间暗下。 林陶对上那双失望的可怜巴巴的眼睛，尴尬道：“我已经让他等很久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 林陶被眼前的状况弄得头疼，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回家，不要等我。这是命令。” 徐鹿安静片刻，收起失落，恢复平时的样子，听话点头：“是。” 林陶拿上东西想走，手放在把手上，又收了回来，徐鹿看她的目光过于灼热，让她觉得就这样下车，小狗一定会十分伤心。于是她转身摸了摸他的头发作为安抚，徐鹿顺着力道蹭她的掌心，哼哼两声，小声地表达不满。 林陶收回手，他便像大金毛似的抖了抖头发，刚才还舒服得眯起的眼睛，睁圆看着她，带着满脸“还想要”的期待。 林陶犹豫下，凑近，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低声耳语：“回家等我，乖。” 徐鹿眨眼：“哪个家。” 林陶轻咳一声，“你……自己住么？” 徐鹿点头：“我哥还没回来。” 林陶侧目假装看车载香薰：“地址给我。” 徐鹿拿手机打了串地址发给她，“这里。” “……我，到时候去找你。”林陶莫名觉得脸热，“我室友虽然出差去了，但是我们约定了不让异性在家里过夜……” 小狗啄米式点头：“我家没人，只有狗。” “……” 餐厅里，林陶一顿饭吃得兴味索然，方航一直在找话题，说着“喜欢jiejie”的话，但是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 “你不喜欢这里的菜吗？”林陶问。 “啊？”方航愣了下，“我一直在吃啊。你看我吃了挺多的。” “哦。” 林陶看着他几乎干净得没沾任何菜汁的盘子，没有多争辩，方航就是这样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习惯性地将他认定的事情内化为事实，张口就来。之前他们一起吃饭，他就不怎么动筷子，只盯着她看。 “我吃饱了，走吧。”林陶也失去了胃口，放下筷子。 两个人上了车，方航夸着“jiejie今天还是这么美”，林陶突然打断他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啊……？喜欢你好看呀。” “还有呢？” “身材好，脚也好看。” “性格呢？”林陶语气凉凉地玩笑道，“我还以为我是性格取胜。” 方航笑了，“拉倒吧，你当初通过我，是看中我什么？” 林陶：“身高，长相。” “哦，我以为我性格取胜呢。” 林陶被他学的语气逗得失笑，讥讽说：“就你那骄傲自负的性格，有什么取胜的。” “那您当时仁慈圣母的性格，也不咋讨人喜欢。” 林陶一想，笑着说：“也是。” 两年前，方航就说过她手不够狠，畏首畏尾，玩不痛快，不像个S，于是去找了别人玩，放了她几回鸽子之后，她提了分开，两人结束SM关系，混成了隔个半年几个月联系几句的点赞之交。 她这两年没再收过M，大多是见两三面，喜欢的调一调，没再确认过关系，也不想再确认关系。 ——“但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徐鹿说的话突然从她心底某个角落里冒出来。 在她说自己不会爱人，不会照顾人时，他说自己一直在照顾他。 ——“我是你驯养的，就只能是你。” 不是因为漂亮，也不是因为性格，只因为是她。 ——“狗永远只有主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徐鹿就像一只真正的狗，认下主人，就始终摇着尾巴，不论主人变成什么样，他记住的都是和主人相处的时间，是主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林陶沉默下来，没再继续说话。 车到了家门口，林陶下车，方航问她下次还能再见面吗。 林陶想了想，回道：“不了，我现在有狗了。” 一只笨拙着爱人，努力想做好的狗，却遇到了最不会爱人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