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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崩,趁我睡觉的时候你可以翻一翻这里的书” “还挺有意思的” 流浪者放松地靠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稻妻轻小说。 “很难相信,未来的我竟然会喜欢这种东西。” 散兵端坐在办公椅上处理着新出的公文。他仅仅是瞟了一眼封面就失掉了所有兴趣,比起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他宁愿纯盯着流浪者发呆七八个小时。 “谈不上喜欢,只是对完成课题有帮助而已” 因论派的人才寥寥可数,新出的论题也是千奇百怪。多亏了小吉祥草王,流浪者以“阿帽”二字挂名在教令院。他时不时会发布文章驳斥一些肤浅的学者,观点简洁而又明确,列出的每一项要点都一针见血,有时还会拓开到其他话题进行探讨延伸。 久而久之,有着聪明头脑的阿帽同学受到了学者们的爱戴,生日时他还会被这些人追着收礼物。 “你很满意你在未来的生活” 流浪者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笑,人偶看着竟觉得有些刺眼,犹如窗外的阳光。他放下公文,起身走向沙发。 “满意......倒也不是” “我时常会感觉迷茫,只是相比起以前,那样的生活实在是好太多” 察觉到散兵的靠近,流浪者把只翻了几页的稻妻小说放回到桌上。黑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人偶把自己拉起来。 “你果然还是恨我的” 散兵并没有如他意,说出消极的一句后,他向流浪者走近了一步并跪坐下来。 地板被烘烤得有些热,人偶并没有怎么在意。他把头靠在流浪者粉白的膝盖上,用脖子感受着底下那不亚于暖阳的温热。 “你不也恨我吗?” “得亏我有神之眼,不然不是被你玩死就是被你杀死” 流浪者低头注视着散兵那蓝紫的瞳孔,悬在半空的手平缓落下,最终停放到了人偶的头上。 “或许.....爱恨是可以并存的吧” 散兵闭上了双眼,细心感受着流浪者的手在脑后上下抚动。他的手是温热的,而套在一根手指上的指环却是冰冷的。 爱恨并存...... “嗯” ...... “咚咚!!” “大人!” 熟悉的下属,熟悉的叫唤。 “进” 木门推动,吱呀的声响传入室内,一个衣着愚人众专属服的兵士抱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有些匆忙,但在看到房内的两人时却刹住了脚步停了下来。 “大人!上头又派——” “额.....啊.....?” 兵士并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带了亲属,等他抬头想要找到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偶时,他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一套陌生的衣束,估计是上司的双胞胎兄弟。 “你是......?” 兵士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上司侧躺在沙发上,头正枕着他兄弟的大腿。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兵士决定迅速把文件放到桌上,丢下一句“我只是来送东西的”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顺手把门关紧。 “起床,该工作了” 桌上的文件仅夹着薄薄的两三张纸,流浪者可不记得在那之后还有什么紧急的任务,保险起见,他还是叫醒了散兵让他和自己一同查阅。 “嗯.....?” 人偶对声音的敏感度因人而异,就如刚才下属的叫唤他没有醒,而流浪者低声一叫他就意识回笼了。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起来,翻了个身就用后脑枕在流浪者的腿上。 “有点奇怪,印象中我并没有接过这样的任务。” 拿起桌上的那几张纸,流浪者一下就瞄到了浮现在最上方的一行绿色字。 ?在那边一切安好?? 这几个字是出自孩童之手的幼圆,淡如细烟的草元素力在纸上悦动,流浪者每扫过一个字,它就在边缘长出短短的一条藤段,最后又化成几点星尘,组成了新的一行字。 ?就当是满足我的一个私愿,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吧? 草元素力消散,几点星尘飘散在空中,淡化成透明。 仿佛听到了神明的声音,流浪者下意识就抬头看向了空中。四周仍是日光普照下的静谧,并无异常,他低头重新看回手中的纸张。 “是那位神明......对吗?” 尽管那缕草元素力十分微弱,但散兵却仍是捕捉到了。联想到流浪者在未来的处境,他轻易就猜出了背后那人的真实身份。 “嗯......” “她想让我们帮助在稻妻的一对须弥夫妇。他们曾是教令院名望颇高的学者,后来因为质疑虚空终端,威胁到大贤者那派人的利益就被立罪了。” 他翻了一页,眼睛左右平移获取着纸上的信息。 “他们一路逃到了稻妻,只可惜那些人穷追不舍,在历史中他们会在这一天把夫妻两人残忍杀害。” “而小吉祥草王希望我们能救下他们,在仅剩的几十天时间里,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自由生活。” 看完后,流浪者重新翻回到第一页,把夫妻两人的合照挪到了散兵的面前。 “她是笃定了你不会拒绝么?” 散兵接过了那份文件,起身后他拿着随意翻了翻。 “不是‘我’,是‘我们’。” 经过长时间的按压,流浪者的大腿早已被人偶枕得通红一片。他抬起一边揉了揉上面的肌rou,等酸胀感完全褪去,他才抬起另一边继续按揉。 “累死了,下次换我躺你身上” 散兵浅浅地“嗯”了一句回应,他把文件丢回到桌上,拿起搁在一旁的莲花帽子转了转就往流浪者的头上盖。 “走吧” 想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流浪者按了按帽子,一阵风掠过,他轻轻一跃就跨过散兵跳上了窗台。 “稻妻的小说里有写,私藏的小情人从不走正门”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闭眼往后一仰,任由着风将他送往地表。 “啧” 散兵见状立即拿过斗笠跳窗跟上,下落时他一边按着帽子一边想着: 回去就把那本小说拿去炸了。 ...... “应该是在这里了” 雷暴侵蚀下的山脉遍布了紫色的雾,天空下起了大雨,明明才刚过正午时分,四周却净是令人喘不过气的灰暗。 “那两个人呢?” “我说.....就这样的环境,没被杀死都能被落雷劈死” 扒开挡在眼前的一丛枯草,躺倒在焦烧土地上的正是一具冒着电簇的动物尸体。散兵收回了手,脚一转就牵着流浪者走向另一条道路。 “喂,瞎么?” 流浪者措不及防地就被拖着走了几步,在转身的前一秒,他看到了树丛对面的几个须弥兵士。 “看看那边” 大雨模糊了远处的景色,但突兀的几点颜色却能看出有两波人正在奔跑。 “嚯?不愧是须弥才子,在丛林里待久了眼睛就是不一样。” 随意调侃了一句,散兵唤出一把长刀,瞳孔发亮着准备给敌人来个正面突袭。 “.......” 流浪者微眯起眼,伸手拦住了往外踏出一步的人偶。他按着散兵的肩膀让人转向自己,雨水簌簌而下,他仍是毫不在意地用另一只手抬高斗笠。 踏着湿漉漉的草地走近一步,手肘一曲,他凑前吻了上去。 “唔........?” 二月的天雨水是冰冷的,人偶的身体也是冰冷的,唯有流浪者的唇与舌是温热的。 散兵短暂地失去了战斗能力,靛色的眼睛时明时暗,宛如失灵的紫色小灯泡。雨水浸润下的唇软得像果冻,被动了几秒后人偶就主动吸吮了起来。 不过很快,流浪者收回了舌头推开了他。 “站着干嘛,去救人啊” 调了调帽子,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提醒着当前的正事。 这个吻开始得很突兀,结束得也很突兀,散兵的心情就如跑了一趟过山车。 他紧了紧手上的长刀,决定把内心的这种不满发泄在敌人身上,往流浪者的唇上扫了一眼后他就错身追了上去。 雷元素浸润在高湿度的空气里,仅仅是呼吸流浪者就察觉到人偶内心的凌乱。他心情大好地笑了笑,舔了舔唇就转身赶往人偶离开的另一方向。 “站住!不许跑!!” 追捕的教令院兵士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大声吼着,只可惜这种分贝的声音只会埋没在大自然下,逃亡的两夫妇仍是费尽全力地往前奔跑着。 “哈啊.......我们都偷渡了.....咳” “为.....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男人一路跑在妻子的后方护着,每一次回头他都能看到追过来的兵士。四肢酸胀无力,内心的希望也在随着体力逐步流失。 自两人发现了虚空终端的秘密以后,藏匿与逃亡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为了自保,他们从枫丹订购了一辆能抵御雷暴的汽艇。 本以为逃去稻妻就能安定下来,哪知刚开上没多远距离,身后就跟着一艘同是枫丹制造的坚硬汽船。 求生的欲望胜过一切,下了船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内陆狂奔。背后是追兵,身前是雷暴,他们别无去处。 “我......累........” “要不.......” 妻子的步伐越迈越小,到后面已经是完全停了下来。体力完全耗尽,冰冷的雨水掠过她灰暗无色的眼睛。 “别!!” “!?” 女人倒下的那一瞬间,男人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雷鸣。他抱着妻子跪倒在地上,转身回望,雨幕中闪过一道雷元素力充盈的紫光。 “这是......?” 属于人类的叫痛声穿透了暴雨,直到身前走来一个戴着宽大斗笠的少年,男人才意识到,自己被来路不明的人给救下了。 “跟我来” 少年有着一身蓝白的修验者打扮,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明,但看着没有恶意。走投无路之下,男人也只能背起妻子跟着人继续往前走。 荧绿的风元素力飘起,带着星点的火苗燃起半人高的焰红。山洞位于山腰处,倾盆的雨水并没有撒入太多,只是空气有些稀薄,要供起三个人类呼吸以及火焰燃烧还是有点牵强。 好在这里有个持有风神之眼的流浪者。 “十分感谢你,这位......” “叫我流浪者就好” 男人连连应下。 夫妻俩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而流浪者因为戴着一顶帽子而挡下了不少。男人把妻子平放在靠近火焰的位置,为的是让她能汲取多一点温暖。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火光摇曳的山洞与大雨隔绝开,虽然不太安静,但很安逸。流浪者眼睛看向外面,心里却是想着: 手里要是有杯热茶就好了。 “有人委托我们来救你” “所以你该谢的另有其人” 满腔的感激也不知该抒向何处,出于礼节,他还是真诚地向少年道了个谢。 “所以.....那个人是谁?”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亲自上门道谢” 流浪者低头想了想,这个时候的小吉祥草王应该....... “啊,你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流浪者的注意力就被山洞口的散兵给吸去了。 “嗯” 随手把帽子摘下搁在一旁,散兵踩着摇曳的火影走到流浪者的身旁坐下。 “你们......原来是兄弟啊” 因为相同的体型以及相同的相貌,每次靠在一起两人都会被错认成兄弟。流浪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微张着嘴想要反驳,但停顿了一下他又闭上了。 “不算” 纠结一刻,散兵给予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回答。 男人的疑惑越积越多,不过他也没有机会继续问下去了。洞外的雷雨弱下了几分,躺在身旁的妻子也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 “老婆,你还好吧!” 看到人醒来,男人首先就扶持着妻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还好还好.....” “欸......是这两位小朋友救了我们吗?” 女人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撑起身来到两人身前,像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一般,她伸手揉了揉流浪者粉白的脸蛋。 “......” “松手啊....” 散兵看着十分不爽,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手一快就把流浪者抢回到自己怀中。 “斯卡拉姆齐,在羡慕谁呢?” 流浪者亲昵地把头靠在散兵的肩上,一手绕过这人的后颈,就像是女人刚才做的那样,开始上下揉搓起人偶的两腮。 女人维持着两手悬在空中的姿势,她斜眼望过去,悄悄观察着两人的举动,以及看向彼此的眼神。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静静等待着两人闹完,女人才重新开口: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现在雨小了,你们.......” “要不先回去?” 出于关怀,夫妻俩并不想连累年轻的两个孩子。 虽然流浪者说过他们是受到委托前来施救,但夫妻俩并不记得自己有曾帮助过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时刻保持着警惕才是最为保险的。 人偶听出了女人的意思,他捋顺了帘子戴上斗笠,一把拉起流浪者的手就打算往洞外走。 “等等,还有一件事......” 女人一急就抓住了流浪者的另一只手,她的眼里蕴含着关切,那是独属于母亲才有的柔情。 “你的皮肤有点干燥,回去记得买点身体乳抹抹。” “而且下了雨......不要着凉了” 她似乎也想对散兵说点什么,但嘴皮子颤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对着人偶点头笑了笑。 “嗯。” ...... “真羡慕了?” 远离雷暴地带,两人也重新见到了太阳光。只是临近傍晚,撒在地表的光不再是上午的那般透亮,橙黄一片,是人们适时归家的有色信号。 人偶的脸色有点复杂,看不出怨怒,也看不出烦躁。 “现在的我是人类,她关心同类倒也不奇怪。” “还是说,你实际上羡慕的是我,因为我得到了类似于「母亲」的关怀?” 散兵沉默不语,唯有抓住对方手腕的手在左右捻动。 “哦......都有啊” 这样的东西也只有过去的自己会十分在乎,流浪者确实对女人的关心感到意外,他也确实为这份温情感动了一小会儿。 “你刚才叫错我名字了” “......仅此而已” 两人不再说话,流浪者任由着散兵将他带往愚人众送回房间。 夜晚的气温骤降了几度,拖着一身水的流浪者走到半路时就开始冷得发抖了,到后面是人偶横抱着他一路瞬移回去的。 “嘶.....冷死了。” “没一个小时别捞我起来。” 刚一进门流浪者就跑进浴室往浴缸里放满热水。三两下剥掉衣服后,他把自己整个人都摔进水中。 冒着热气的清水溢出浴缸,模糊了半开着的玻璃门,同时也冲掉了黏附在流浪者身上的寒冷。 “我记得你曾说过,历史是无法被修改的。” “那他们......” 散兵靠在浴室门边,看着流浪者的眼睛逐渐被水汽润湿。 “哦.......在我消失的那一天,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死去” “可能是突发的雷暴,又或者是发了狂的魔物” 曾经的他妄想着救下无辜之人而跳树删除自己,只可惜历史不可被改写,已死之人会以另一种方式来迎接他们的命运。 “既然死亡终成定局” “那救下她们又有什么——” “......” 眼前的这人是现有的例子,稍微看多两秒,散兵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去给你打饭” 他自嘲了一声,把玻璃门推上后就转身离去。 房间又归于平静。 “......傻子” ...... “手艺不错” “像我” 流浪者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吃着面。他对自己的厨艺相当了解,因此没吃上几口他就认出了这又是散兵亲手做的。 “那下次我改改习惯?” “把盐换成糖?” 人偶放下手中的稻妻读物,假意认真地看着对面提出意见。 “你可以试试” 流浪者一口咬断衔在唇边的面条。 “.......” “快吃吧,吃完帮你抹点身体乳” 桌上放着一瓶软管的身体乳,多半是散兵回来时顺手买的。 他记下了女人的叮嘱。 “天气一冷,我这人类的躯体就是毛病多。” “啊对了,这年的二月份会多出一天哦” 流浪者随口提了一句。碗里的面条和配菜都已吃光,他拿起勺子搅了搅底层的汤水,荡开了浮在表面的油花。 “所以呢?” 看人吃完了还在抱着碗玩,人偶一起身就走过去抢走了餐具。 “啧” 空下了双手,流浪者把背往后一靠,双臂交叉着继续回答: “多出的这一天就像是多出的一段记忆。就算你遗忘了,它也是确实存在的。” 把碗稳放在门外的一张小木桌后,散兵重新回到房内关门落锁。 “我知道” “所以即使没有意义,你也会回到过去,来到我身边” “对吗?” 刚一起身就对上人偶那坚定的眼神,流浪者被迷得在原地怔了几秒,最终他只能小声地“嗯”一句来解救自己。 虽然搞错了重点,但事实也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