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撷花摘叶（四）

    每去一次爱丽丝的办公室，艾格尼丝都明显感到冲她而来的哀怨又多了一分，她已经不敢轻易喝那侍者沏的茶了。

    当然，艾格尼丝也不甘示弱，比起只是侍者的他，她显然占据绝对优势。她可以伸腿挑逗爱丽丝而收获一张涨红的脸蛋，可以随时亲吻她换来反击般的回吻，可以抱住她耳鬓厮磨兴致来了就去休息室里。

    这一切，侍者也可以做，不过是在梦里，为此他难过得整颗心都在颤抖。哪怕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艾格尼丝是故意的，但他不能逾矩。侍者对高管人员失礼本身就很严重，男性对女性无礼更是罪加一等。他什么也做不了。

    为了让宴会顺利举办，艾达陛下临时组了个筹备小组，爱丽丝作为组长总体负责，身为财政大臣的艾格尼丝和她的助理也在小组里。

    相较之下，艾格尼丝可支配的时间更多，因为预算编制可以交给助理具体cao办。爱丽丝则不一样，她跟赶场子似的，从财政部到商务部再到文化部，各个部门的计划都要过目，眼下设备、餐食和邀请对象基本确定，但演出人员和节目迟迟定不下来，所以这段日子她几乎天天跟文化大臣一起伤脑筋。

    又一天清晨，结束与艾格尼丝酣畅淋漓的欢愉，爱丽丝饭也来不及吃，赶去忙庆祝宴的事了。侍者收起刚摆好的早餐，打算送去厨房分给大家，忽听一道声音传来：“那个给我。”

    无需确认也知道是谁，毕竟办公室里就剩了俩人。侍者点点头，重新摆上早餐，鞠躬行礼后打算退下。

    “哎，别走啊。”艾格尼丝喊住他。

    侍者身子一僵，握紧搁在身前的双手。

    艾格尼丝手指轻轻一勾：“你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往前挪了两步，说：“请吩咐。”

    艾格尼丝上上下下打量他。他身形高瘦，脸上残留了稚气，细腻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又软又滑，像鲜奶雪糕一样令人垂涎。

    “多大了？”

    “十九岁。”

    “这么小啊，太害羞是搞不定爱丽丝的。”

    侍者脸一红，又一阵白，深深地埋下头，窘迫使他心慌和愈加沉默。

    “你想跟爱丽丝？”

    他使劲摇头：“不、不敢。”

    “有什么好否认的，只要她答应不就行了？”

    可他只是摇头，不再对此表达任何态度。

    被如此纯情的年轻人喜爱，艾格尼丝说不出有多羡慕爱丽丝；但一想到若放任下去，爱丽丝很可能被他吸引，她又感到了莫名的危机。向来片叶不沾身的她，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侍者，还是男性侍者，产生了危机感，着实病得不轻。

    艾格尼丝盯着前方沉思，她的衣服没有整理，露出一边肩膀和胸部，丰腴的体态令侍者的目光和心神无处安放。当她终于回神，目睹他的无措，她的心里头产生了新的念头和冲动。

    腼腆胆小的年轻人很容易激发人的凌霸欲，尤其是心里有人，那人还正好是意欲凌霸者的床伴的。

    在艾格尼丝捕食者一般的目光下，侍者越来越慌乱，她看他的模样叫他想起卷住兔子又觊觎暴露在眼前的青蛙的蛇。是他大意了，明明无数次听人说起财政大臣的风流韵事，却因被心仪之人拒绝而给了她趁虚而入的机会。

    必须尽快摆脱掉。

    艾格尼丝上前，衣衫随意的披在肩头，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他不能看，不能惹恼她，因为若是给人知道了，只会指责他不该放任眼睛乱瞟。

    “不打算和我试试吗？”艾格尼丝抚摸他的下巴，爱丽丝不喜欢胡须，他剃得光溜溜的。

    他迎合着爱丽丝的一切喜好。短发，浅短的刘海，剃光胡须和体毛，柠檬的清香，酒红色耳钉，修剪得齐整的指甲——这是当时爱丽丝读的一本小说的男主角的扮相，他奋发刻苦的精神令人欣赏，爱丽丝挺喜欢他。但小说读完后没多久，男主角的位置就被另一本小说的主角给取代了，那位主角是女性，侍者没法模仿，也不想模仿，他想作为男性被爱。

    “抱、抱歉艾格尼丝大人……！”他试图后退，但被捏住了下颚，上位者的这种行为应被视作命令，他不得不顺从。

    如果是爱丽丝大人，是她的话，绝对不会强迫他。

    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如影随形。

    ——何止不会强迫，她对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艾格尼丝对他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

    “爱丽丝可不会碰你。”

    她张开手掌，从下颚滑下去握住他的脖子。侍者微微仰头，眼中波光盈盈，像只找不到方向的海豹幼崽。面对迷失的小海豹，有些人会热切地希望它早点找到母亲，而另一些人，则想把可爱的小天使据为己有，它不愿意，就强行抱过来爱抚。

    非常不幸地，艾格尼丝恰恰是后一种。

    “我……我很抱歉……”不管爱丽丝大人是什么看法，他都可以，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我说，真的不想试试吗？”艾格尼丝贴在他耳边说，侍者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这具享用过爱丽丝的身体？”

    她赤裸裸地邀请，以自己的伴侣作为筹码。侍者感到愤怒，他不懂，为什么爱丽丝大人选择了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艾格尼丝贴近他，吻住他的唇。侍者没有张口，他抗拒这强迫的吻，抗拒强迫的亲热。忽地，他闻见了熟悉的淡香，混杂着柠檬和薄荷的清新气息。

    来自爱丽丝的香气。

    多少次，他渴望自己也能沾染上她的气息；多少次，他渴望由她在自己身上刻下印记；多少次，他渴望她能占有自己的全部身心。

    这种愿望，可以借由她人实现吗？

    窗外，风吹动了树枝，树枝摇晃了阳光，阳光搅动了光影，晃得人失去清醒。

    嘴微张开一条缝，艾格尼丝的舌头便侵袭而入。她的舌尖也有爱丽丝的味道。她的呼吸，她的皮肤，她的热度，都有，爱丽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