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许是因为被折腾的太累了，丹枫靠在景元怀里睡着之后，不朽再一次趁虚而入。 而这次，丹枫看到了另一个景象。 他看到了单膝跪地的景元，银杏叶从他的血rou中生根发芽，听到脚步声，景元抬头看向他，那双眸中无悲无喜，似是静静的看了他许久。 “丹枫……”他许是因为魔阴身导致声音很是怪异，但是无论是那苍白的头发还是金色的眼瞳，都还是能看出他就是景元。 “你的眼睛……”景元握紧了手中的石火梦身，似笑非笑，“你在怜悯我？还是同情我？” “无论是镜流，还是你，还是应星——”景元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都毫不例外的抛下我，将我留在这里，从未想过我会经历什么，我守了罗浮七百年！这七百年我不敢有一丝懈怠，可最后，给予我最深一刀的，是我最敬重的师父，那一颗星核，罗浮损失惨重，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原本应该……应该能……为符玄铺路……至少要让她顺利继位，而不是只能匆匆上去接手。” “你们有想过我吗？她有想过我会怎样吗？我算什么？七百年你和应星做那件事没有告诉我。七百年后她和罗刹合伙将星核带入罗浮，也没有问我。我想问她为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也没有余力了。” “……”丹枫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是你先抛下我的，丹枫。”景元眼睛如以往一样弯起，原本灿烂的眼眸此刻却毫无温度，无悲无喜，晦暗死寂，“所以我也不要你了。” 石火梦身被他用力插进了自己的丹府，镜流教他的，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景元——！”他一把将他抱入怀里，景元的身体快速的散去，化作了一捧一捧的银杏叶。 丹枫伸手捂住了脸，随后侧脸去看景元，景元皱着眉没有醒。 他伸手抚上景元的眉心，突然清醒的意识到那个坐在他怀里的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甚至还在他们惹出了那么多事之后一力担起整个罗浮。 是了，又不是泥捏的，就算是泥捏的也会有脾气。 七百年……七百年啊，都是一个持明的一生了，可是他却给他们扫清了所有的尾，还把罗浮变成那样繁华的模样。 若不是……若不是巡猎救了他，若不是应星和星核猎手做局让星穹列车去了罗浮，那竟然是景元的结局吗？ 他恨他们……是了，自己因为看到了褪鳞转生都会有怨气，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怨气？只是因为珍重，因为在乎，所以咬碎了牙吞下肚是吗？ 他伸手抚上景元的脸：“小猫……” 他好像都没来得及看当将军的景元，他突然想起，之前景元说：什么时候才不用追着你。 他当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分量，现在想来，这只小猫从七百年后过来，被自己再一次抛下，难道就没有怨吗？ 他的手指摩挲着景元的泪痣，脑海中，梦境里景元的目光再次出现在眼前。 “对不起。” 景元醒来就听到这三个字，直接让他心跳慢了一拍：“怎么……” “对不起，我把你丢下了。”丹枫伸手抱住了他，“对不起，一直都是你追着我，跟着我，我总是忘记回头。” 那些记忆太过于漫长，长到他总是不自觉的忘记自己是谁，丹枫的存在好似沧海一粟，可是景元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喊他的名字。 那双眼睛满满都是他。 “……怎么突然……”景元有些失措的问道，丹枫将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景元感觉到他的呼吸，瞬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怨我的吗？” “我爱你。”丹枫伸手捧起他的脸，景元深深地看着他靛青色的眼眸，像是在分辨什么。 “你不信我吗？”丹枫轻声问道。 景元摇头：“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突然……” “小猫，七百年，累吗？” 景元乍一听，愣住了。七百年的光阴此刻涌进他的脑海，丹枫抱住了他捂着头的身体。 “不要用——”景元匆匆阻止他，“我可以……” 记忆多的到了临界点，都会容易引起魔阴身，不朽的力量似乎就是将一些记忆分离出来，并借此将丰饶之力从人的身体里消融掉。 景元闭了下眼睛，随后抬眸看向他，丹枫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问我怨不怨你，那你呢？” “为何如此问，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堕入魔阴身了。” 景元有些惊讶：“你是担心我吗？” “这不很正常吗？不过……这个梦应该是不朽让我做的，应该是另一个结局，如果没有巡猎救我，如果没有应星让星核猎手带去星穹列车……” “我一样可以解决。”景元平静的说。 “是，但是损失惨重，幻胧那里就可能导致你和他同归于尽。” “……”景元没有回答，因为确实有这个可能，他对幻胧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必胜把握。 “所以，小猫，你对我们，是有怨的，对吗？” 景元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垂下眼眸，至少对镜流，在他得知镜流将星核带进罗浮，他的心里不只是怨，甚至有了一丝恨意。 对丹枫和应星，在得知他们瞒着他做出那些事，怎么可能没有怨，可是到头来他舍不得，舍不得去怨面目全非的他们，最后也不得不放他们走。 面目全非，是的，自己到头来也面目全非了。 直到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景元抓着丹枫的衣领，呼吸急促的同时，泪水也从那金色眼眸落了下来：“丹枫……” “小猫……想哭就哭吧。” “哭什么……”景元竟是笑了，随后低声道，“有什么好哭的……就算重来一次，我也没得选不是么？” “但我有的选，小猫，重来一次，我不会抛下你了，好吗？” “是吗？” 丹枫扶着他的后脑，吻上了他的嘴唇，呼吸寸寸侵入，唇齿纠缠着，丹枫的手指拂过景元的泪痣，在那一瞬，他尝到了景元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