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天子钧驷,六辔在手(剧情都称不上,就满足古战车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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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清晨,石板地上还有一层寒露,有点滑。薇薇扶着门框走出院子,看到面前的兵车,呆了一下。 四匹没有一点杂色的黑马并排站立,身型精壮健美,皮毛如缎。它们拉着一辆典型的周军兵车,只是把悬挂的长短兵刃摘了,仅留下弓箭。车体涂成红色,车上加了遮阳的顶盖。 申鸣坐在车右,手握缰绳,点头致意。周昌从居中的位子上站起来,跳下车,过来扶薇薇。 “主人!”薇薇笑着迎过去,抱住周昌,把思念留恋想了一晚这一套流程走完了,被他抱上兵车,坐在左边。 薇薇看看后面,随行的青容和彩西上了一般载人的马车,是两匹马拉着一个封闭的车厢。放行李的箱子搬到更后面的载货马车上。 “她们倒是能坐更暖和的车子。”薇薇说。 “她们走得慢。那种车,怎么能追上野兽?”周昌说。 说话间,申鸣驱马前进。马车走出宫门,薇薇惊奇地发现,宫门口排着一长列兵车,每一辆都有四匹黑马牵引,车上有三个人。 有些人薇薇认识,季骐也在其中。远远望见王车,除了车御,其他人都下车行礼。 还有三辆车上只有车御,薇薇以为是空车。走近以后,才发现上面坐满了狗,都伸着舌头静坐着,鸦雀无声。 王车一路走到最前面,缓缓走上出城的大道,后面的车一辆辆有序地跟着,车速并不比行走更快。周昌坐在车上,目不斜视,薇薇也便乖乖坐着,目光下沉,一动不动。 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城外,见最后一辆车出了城门,周昌迫不及待地搂过薇薇,一边在她胸前抓捏,一边说:“你先忍忍,再走远点,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 薇薇推他:“忍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周昌戴上皮手套,说:“我顾不了你,你要抓好。” “什么?”薇薇还没反应过来,申鸣已交过缰绳。周昌手握六条缰绳,站起来。 申鸣又递上马鞭,周昌说:“不用。” 马儿仿佛能知道换了御者,都朝后竖起耳朵,薇薇从没见过这么机灵的马,惊奇极了。 周昌吆喝一句什么,四匹马同时前行,瞬间快跑起来。薇薇吓了一跳,忙抓紧旁边的车栏。 夏国的兵车一般是两匹马拉的,这样已经很难cao纵,薇薇常听说有兵车相撞的事故。因为两匹马快跑起来已经很宽,在战场上两军对冲,常与对面和左右车周旋不开。作战时一人驾车,两人与敌军交兵,马受到惊吓也很容易失控。 因此,兵车威力虽大,在夏国并没有大规模使用。这东西碾压敌军和碾压我军的几率差不多一样,十分不可靠。 薇薇看着面前并驾齐驱的四匹马。她见过周军的兵车,但从没见过这种车快跑。 周昌一冬天憋坏了,有意放马狂奔,马儿撒了欢地跑。四匹马分担战车的重量,几乎对速度没影响。薇薇从没坐过这么快的车,风驰电掣一般跑在官道上。 但马匹的阵列竟然还很紧凑,两匹马之间只有最多一匹马的距离。四马撒蹄狂奔,毫不顾忌彼此,御者也似乎毫不担心马匹间的配合问题,尽管随心让它们跑。 薇薇回头看,刚才见到的兵车都紧紧跟在后面,每两辆车的间距都一样。她数过,有三十辆兵车,在官道上绵延不到两里,都跑得很快,马蹄声连成一片。 周昌突然笑了一下,驱车下了官道,车上颠簸起来,薇薇更是抓紧了车栏。她往前看,几乎吓得要叫出来。 车速不减,周昌笔直地朝一片树林冲过去。 薇薇看那边的申鸣,他戴上驾车的手套,却拿起弓箭,不知道要干什么。戴着那种厚手套,是不可能射箭的。 薇薇还没想明白,树林已近在眼前,她这才看清,林中有一条一车宽的小道。面前的四匹马自觉收缩宽度,堪堪钻进小道。速度并没减慢多少,因为两边有树林参照,反而觉得车速太快了。 小道蜿蜒曲折,偶尔出现岔路,周昌驾着马车左旋右转,马儿们应他的指挥做出相应动作,如臂使指。御者和马匹配合默契,驾轻就熟,彼此都没把撞树当成一种可能,只有薇薇紧张得不得了。 周昌把缰绳递给申鸣,甩掉手套,拿起弓箭。换人驾驭,车子没减速,好像还更灵活了。 突然,前面树林里呱呱叫着飞起一群大雁。周昌抬臂挽弓,数箭连发,后面的车里也嗖嗖射出一阵箭雨。申鸣吆喝了一句,车速更快了。 原来,树林中间有个小湖,周昌早知道那里有大雁休憩。车队远远经过,大雁已经听到声音,互相警示着飞走。所以要赶在大雁起飞后、飞没影之前的一小段时间放箭,就必须在树林里尽量快跑,让车速和大雁起飞的速度竞赛。 随着马车经过小湖,周昌射出一箭接一箭,每一箭都变换角度。一些大雁中箭,直坠而下,还有一些最终飞走了,同时车子也冲出了树林。 薇薇这才缓过一口气。申鸣直接奔着官道而去,马儿们一抬前蹄上了高坡,一个转弯上拐上大道。 薇薇看看车下,不敢相信四匹马可以一起转向,角度又急,速度又快。周昌示意申鸣继续驾车,自己把左手摸上薇薇腰间。 周昌自我解嘲说:“我知道申鸣御术更好,他军户出身,我怎么和他比?” 薇薇回头看,三十辆战车还是呈一列跟在后面,一一都回到官道,每辆车之间的距离还是没有变。 她突然觉得身上一冷,不知道是因为春寒料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样的战车,周王有两千乘……”薇薇想,“原来,我们根本不可能赢啊……” “薇薇,你在想什么?”周昌看她面色凝重,猜到她有感于周兵车马精良,心里得意极了。 “我在想,那些鸟,不捡回来吗?”薇薇真像是非常惋惜。 “狗车在最后,让狗去找。”周昌没有听到奉承话,觉得很没意思。 周昌不驾车后,队伍速度慢下来,让马保存体力。跑到中午,在原定的地点扎营休息。周昌去查看猎物,申鸣牵马去河边。 薇薇自己坐在高坡上,看山下一片广阔的草原。刚冒出芽的青草近看找不到,远看反而绿茵茵一片,给枯黄的原野染上一层绿意。 平原上有一条弯曲的河道,他们一行人带的黑马都在饮水吃草。一百多匹纯黑无杂毛的马放饮,引起过路的牧人商旅侧目,但都不敢靠近。 河水下游来了长长一队人,沿河慢慢行走。等他们走到山脚下,薇薇才看出他们不是一般的旅人,是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囚徒。至少有几千人,走成一线望不到头。 有骑马的兵卒拿着长戈走在一边,是看押他们的。见到周王一行人,为首的过来打招呼,陈安几句话就打发走了。 薇薇正看着风景出神,身后一个声音说:“小姐,阔别多日,特来拜见。” 薇薇回头,见是季骐。上次见到他还是冬至节的时候,那次薇薇很是窘迫,之后再也没脸面对季骐。好在他也一直没出现,避免了彼此尴尬。 薇薇起身见礼,寒暄过后,她指着山下仍绵延不绝的刑徒队伍问:“公子可知,他们是哪里来的奴隶?” “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勋南农庄的奴隶被征用到矿场。” 薇薇大为惊异:“春耕之前征用农庄的奴隶?” 季骐叹息不语。 “看上去,农庄生活并不如意。不知道和矿场比如何?”薇薇问。 季骐摸摸鼻子:“我好像又多话了,你要是为此烦扰主上,回去家兄又要教训我。” 薇薇听他的口气,好像是知道她在大殿里被淋尿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内廷里哪有秘密?” “那是不是,我所有出丑的事情都传遍天下了?” “什么出丑?是传为佳话。” 薇薇自认为失去一切,早就不顾廉耻颜面,并不在乎这些周人怎么说,只轻笑一声。 季骐继续说:“下臣特来拜见,也为了说这件事。有时候,并不是主上不能纳谏,只是本朝比较忌讳夏姬议政,小姐万万要记得这一条。” “不是你说,我都忘了这茬。” “这是什么没心没肺的话!主上对夏姬之祸刻骨铭心,平时没有人提,正说明这是个忌讳。小姐遇事要先保全自己,不能一味直率,更不要专门去触霉头。” “既然这么在意,干嘛又把我放在这里?你也是,干嘛特意跑来说这些?” 季骐不说话了, 只看了一会儿风景。便要拜辞。 “季大夫……”薇薇叫住他,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大雁冬天去了哪里?” 季骐笑了:“臣也不知。下次遇到楚人,问问他们吧。” “大雁每年这样飞来飞去的,不知道在南方待的时间比较长,还是北方待的时间长?” “看它们整天折腾,大概在路上的时间比较长。” 薇薇也笑了:“又不知道大雁把南方当作家,还是北方当作家?” 季骐看着远方:“既已生为鸿雁,走到哪里,就把哪里当家吧。哪一只鸿雁拥有过湖泊呢?筑个巢,那巢便是自己的,能安眠一晚,便赚了一晚。” 薇薇又要继续说,突然有一个巨大的东西重重扔到她脚下。薇薇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鲜血淋漓的两只大雁。还都死不瞑目,长长的脖子被绳子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