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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句话,随之眼圈儿也潮乎乎的。当姐弟俩坐在炕沿边儿唠上了,毕金枝说着,毕铁林听着,两个人都没说出口的是,上次这么唠嗑是啥时候来着?十多年前吧?刚回来那阵儿,又赶上父亲去世,谁也没心思唠嗑说点儿知心话啥的。这次,才算是第一次。“唉!我前些年哪遭罪啦?没!就这一年。你别听那俩孩子胡说,他们在外地上学知道啥啊?!”毕铁林抿抿唇,“那姐说说吧,跟我说说实话,我听听那俩孩子胡说八道没。”哼,当他不知道呢,他那个好姐夫现在都敢动手打人了吧!“你!”毕金枝和毕铁林对视,瞅了两眼心虚了,想了想,算了,说吧,你看看她弟弟那样儿,这是惦记她了。“那不是孩子掉了,你也知道咱这嘎达的人,都认儿子认儿子,以前一直没有,你姐夫和我婆婆就憋着,也赖不着我。你姐夫前几年身体也不咋地,他娘心里明镜的知道。”夫妻之间的事儿,毕金枝没细说,她三言两语带过后,继续道:“结果这么大岁数了,我这又怀孕了,可给了他们希望了!啥事儿就怕赶巧,赶巧咱爹病了,我这不着急嘛,一个大跟头就把孩子摔没了。这就不让人了,你姐夫现在也是,对我不如从前。可铁林啊,姐想得开!你刚进去那阵儿,你姐夫可没拦着我花钱啥的,后来咱娘没了、大哥家有困难、爹病了啥的,他也确实做到有一分拿一分,反正倒是也拿不出多少,但那不也行?对不对?想到这个,我现在也不稀得跟他计较!”就这三言两语,毕铁林多通透的一个人,基本听明白了。他姐夫付国现在越来越不咋招了,平淡地问道:“我姐夫人呢?”毕金枝瞅了眼毕铁林的脸色:“这不农闲嘛。咱这嘎达最近都玩,他出去跟人玩几把牌,玩的不大,我不稀得管他。”啥都不管?玩的不大?现在晚上九点多了不回家,这是多大的瘾头子。好啊,还好赌了!“付娟学习咋样?”这趟毕铁林回来,也是想看看家里俩孩子学习情况。正好赶上快放寒假,了解了解,要是都能跟上学习呢,再开学他想都给弄城里去读书去。在京都上学啥样,在乡下啥样,不能让孩子们遭罪。一个哥哥家的孩子,一个jiejie家的孩子,他虽然不咋稀罕付娟那丫头,瞅她姥爷没那阵儿,那是相当不懂事儿。但是不冲别人、冲他姐,他也得不偏不向。毕金枝只要想到她闺女学习就脑仁疼,倒没嫌磕碜,摆摆手道:“大白鼠一个!就这样儿,天天晚上还得给来顿加餐,就知道吃啊,就长个吃的心眼!照咱家毕晟啊,差远了,你说都差不多大,咱家狗蛋儿念初几了,她呢,还跟四年级蹲着呢!随他们老付家那脑袋,一点儿没随咱老毕家长根儿学习的筋。我一提她就上火,赶明儿不行念到初中给送去学缝纫做衣裳吧。”这是毕金枝这个当亲娘的,尽力挖掘自己的见识,所能想到的给女儿的后路。毕铁林这回皱眉了,不好好念书哪能行?再一寻思,他是又跟他姐在院子说话,又跟付老太太说话的,那外甥女就跟没听见似的,到现在都没露面,这孩子必须得管了,12了,不小了!“姐,那付娟必须得管了,长大了更不好管,你这么惯着可不行。她能……”毕铁林话还没说完,扎着两条麻花辫儿的付娟使劲推开了屋门,气鼓鼓地冲毕铁林喊道:“你凭什么说我?你个蹲监狱放出来的,我都没嫌你磕碜,你还敢说我!”第一三五章离场(lingchatan仙葩+4)六更哪个当长辈的,能真的跟孩子一般见识!但是外甥女付娟的那句:“你是个蹲监狱的,你来我家,我还没嫌你磕碜呢!”……这句话,确实是在毕铁林毫无准备下,被挖了一下心。他震惊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十二岁的小丫头付娟。这孩子的眉毛鼻子眼睛长的随了姐夫付国,唯独那薄嘴唇,像极了毕家人,更像极了一直以来都性格爽利的jiejie。可这孩子嘴里吐出的话……他是她舅舅啊!不是没礼貌的事儿了!毕铁林站在屋地中间,看着付娟瞪视着他,就像是和他有多大仇似的,不,是这孩子怎么了?她是对毕家有仇!毕铁林凉了心,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毕金枝被她闺女的惊人之语也给震惊愣了。在她看来,她闺女是这二年冲着啥小鬼了,赶明儿得找个跳大神的看看!要不然她怎么能生出这么个要账鬼?!就在毕铁林这个当舅舅的用陌生的眼神看向她女儿时,毕金枝顺手抄起炕沿边儿的笤帚疙瘩,使劲一甩胳膊,对着门口的付娟就扔了过去。笤帚疙瘩捆的不严实,边飞向付娟,边像天女散花儿般洋洋洒洒散了花儿。“草你个祖宗地!你跟谁俩说话呢?!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毕金枝那张脸,被她闺女气的,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心口都跟着情绪猛跳。她瞪着两个大眼睛看向付娟,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失望、气愤、怒不可接。一次次失望,这哪是她生的啊?!每次只要跟这孩子姥姥家扯上关系的事儿,她闺女一准儿能气死她,这二年更甚!毕金枝就一个念头,都说棍棒下头出孝子,这死孩崽子就是皮子紧了,她打得太少!今天要不把她给打服,明个儿就得指着她这个当娘的鼻子骂爹骂妈了!付娟被她娘狰狞的表情吓住了,前一刻还在剜眉瞪眼瞪着她舅舅,后一刻看到她娘奔她过来了,两个吊起的麻花辫儿都跟着转身跑的动作飞了起来,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奶奶!奶奶!我娘要打我!要打死我了!”她越这么喊,跟着后面追赶的毕金枝越真想抱抱揍死付娟,毕金枝被气懵了,急着打孩子,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面,光脚站在雪地里,脱了鞋、一个大棉闷子对着付娟的身上就砸了过去:“你给我站住!你奶奶个腿儿的!”这鞋啊,正好砸在了手里还拎着漏勺舀面条的付老太太身上。东屋里、子哇乱叫的。老太太扯着毕金枝,也敞开了嗓门大叫:“孩子就是说错话了,巴掌撇子地,你给后背两下子就行了!就这一个崽儿了,你还想整死她是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