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四

    应付完午饭回车上，下午换黄子开车，文韬在副驾导照片。

    从二郎剑到茶卡盐湖要经过两个小时车程，高原反应让人的情绪起伏也不稳定，兴奋过后，后排的俩人头挨着头会周公。

    黄子微侧了侧头看副驾，文韬导完了照片，正在平板上挑选分类。他看起来很认真，无端地，黄子就是想要文韬把注意力分给他两秒。

    “看到我给你拍的那几张了不。怎么说，我们韬大摄影师不点评两句？”

    “拍得挺好的。”文韬并没抬头，手上动作也不见停，只是低头把脸往冲锋衣立起的衣领里埋了埋，看起来像缩在坐椅里，小小一只。

    “就五个字？”黄子感到不可思议。

    “但是个肯定回答。”文韬补充。

    好吧，肯定回答。黄子撇了撇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俩小时的车程，对于上车即睡觉的乘客来说并不算长，但对于司机来说确实挺费精力。排队等小火车，黄子倚在栏杆上，揉着眼睛打哈欠。

    “你们看那里，是祥云。”

    排队的游客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黄子打起精神抬头看，那是片彩色的云，从绿到橙的色彩渐变，像是微博里转发有好运的玄学配图。

    “你要不要从相机里看，颜色更明显。”

    黄子转头，文韬正举着调好角度的相机看他。

    “哦，好啊。”黄子回答。

    相机调了焦距，移动一点取景都会变，黄子别扭地靠近相机，文韬就在他身后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举着相机的手像是把他环在怀里。

    大概是文韬没拿稳，相机位置还是偏了。取景框里只能看到一片空白，但黄子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了，此刻暧昧的姿势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空间。大脑如眼前被放大的天一样空白，耳边说不清是谁的心跳，如擂鼓，似闷雷，黄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妄动丝毫。

    “看到了吗。”声音来自他身后。

    “看到了。”黄子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从文韬怀里离开，拉远到正常社交距离。

    心跳落回原速。

    小火车来的正是时候，避免了他们继续杵在这的尴尬，最后一节车厢的最后一排座位装下了他们四个成年男性，拥挤得像是刚上新的年货货架。

    “我……我站着吧，一会好拍照。”文韬拿着相机起身，斜靠着车厢壁。

    最后一趟去程的小火车缓慢前行，开向园区最深处，夕阳落下，麦田的远方，日照金山。

    阳光落在盐湖上，像金线在眼前织成布，耀眼又灿烂，那是相机拍不出的震撼。

    “太阳快落下了。”文韬盖上镜头盖，看着闪耀在天边湖影的灿烂金光。

    “应该也快到了，赶在晚霞消失前还能拍到几张合照。”石凯宽慰。

    火车到站，游客鱼贯而下，换了更宽阔的场地，却依然是人挤人。

    穿好鞋套，四人依次翻越栏杆跳进盐湖。雪白的盐层上覆着水，黄子抱着文韬的相机看那人往下跳，水花激起，黄子没来由地想笑。

    好像只小鸭子，他想。特别是这双红鞋套穿着，更像卡通片里的鸭子了。好可爱。

    “往里走吧，外面太多人了。”文韬接过相机，挂回脖子上。

    穿着鞋套踩在水里，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阻力，像是行走在黏糊的胶状物上。

    “这样好像要去捕鱼。”石凯说。

    “也像是在水田插秧。”这是刘小怂。

    “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我先给你拍吧。”文韬才不参与他们的类比大赛，他指挥着黄子找合适的拍照点位，“好，停，就那个位置。”

    黄子转过身，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

    那是个很浅淡的笑，嘴角微抿，弯出一个弧度。晚风吹起他的头发，文韬接连摁下快门键。

    天色湖光，都不及他夺目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