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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裳的安排,让芮央去了偏殿,为她把脉之人,正是太医院的院首高仑。司暮羽一面自斟自饮,一面暗暗地盘算着对策,芮裳浅笑着将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当那目光漂移,转向他身边芮央坐过的位置时,眸光中不觉又多了几分阴沉。不一会儿,芮央重新入了席,她心中虽然也是七上八下,却是沉静如水,从不失仪。芮央的身后,高仑跟了进来,俯首下拜,等着向皇上和贵妃回话。芮裳一脸关切,却藏不住眼底幸灾乐祸地一抹笑意,她的声调故意高高扬起:“王妃的身孕,如何了?”“回陛下、贵妃娘娘话,王妃她······胎气稳固,只是,略有些体虚之症,”高仑字字斟酌着小心应答,“只需开上个方子,细细调理,定然无碍!”芮裳愣在了当场,已经准备好的几句奚落,尽数堵在了腹中,如鲠在喉。其实,她从来没有真心地当芮央是自己的meimei,她对人的好,都不过是因为她喜欢听到别人对她的赞誉之辞。那些在普通人看来,珍稀难得的东西,她从来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是那些得到她馈赠的人们,总是一个个感恩戴德,能让她得到更多的满足感。她当然知道,当日司暮羽根本是在撒谎敷衍她,可是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meimei真的成了他名副其实的王妃,他竟然真的不再念旧情,却让一个卑贱到尘埃里的代嫁王妃,怀了他的孩子!司暮羽也愣在了当场,怔了许久方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不动声色地转向了芮央。芮央自己也愣在了当场,可她很快反应过来,太医所言不虚,她素来体虚,信期也是时常不准,这回,却是已经迟了近两月了。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在她的心中撞击回荡,又向全身蔓延,她侧过身来,盈盈的明眸之中闪过一抹水光,正对上他同样欣喜异常的目光。“好!果然是件大喜事!”司暮延的声音带了几分醉意,“朕今日不盛酒力,贵妃今日定要代朕,好好地庆贺一番。”芮裳连忙语笑嫣然地应着,一腔怨气却再发不出来。司暮延离了席,芮裳便亲自步下台阶来,为芮央把盏道:“这等喜事,jiejie今日,定要敬meimei一杯!”芮裳虽是满面堆笑,芮央却总是觉得如今的jiejie已经陌生得很。她尚未伸手去接芮裳手中的酒杯,司暮羽已经替她接了过去:“王妃有孕,自是不宜饮酒,还是小王代饮了吧!”说罢,一饮而尽。芮裳见他如今这般护着芮央,心中猫抓似的难受,有些东西,她可以选择不要,却由不得它属于别人!她冷眼看着司暮羽替芮央饮了杯中酒,压抑了眸中淡淡的狠意,轻笑着说道:“是本宫疏忽了,王妃有孕在身,自然是不该饮酒的。来人,还不去将陛下赐于本宫的玫瑰凝露呈上来,将王妃案上的酒水撤了。”芮裳再次转身看向芮央的时候,芮央有刹那间的恍惚,仿佛又见到了从前那个对自己极是照顾的jiejie。芮裳的声音温婉柔和:“女子孕期,自当好生保养,本宫刚刚诞下皇子,比起meimei,还是有些经验的。我这就命人将meimei孕中所需之物都备好,送去王府,也算是我这做jiejie的一番心意。”芮央连忙俯身道谢,芮裳缓缓转身,在经过司暮羽的身边时,又特意向一边的高仑吩咐道:“王妃有孕,所用物品都要格外当心,哪怕是本宫送的东西,也请太医好生查看过,再送去王府。”高仑唯唯诺诺地应着,司暮羽知道,芮裳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知道他会疑心,他也的确不会让芮央用她送来的东西。他心中一片凉意,从几何时,他与她之间那份牵挂竟已荡然无存,温情消失的同时,连彼此之间,最起码的信任也早已经不复存在了。自翌日起,司暮羽便告了假,朝也不上了,只是每日呆在王府中与芮央弹琴作画,吟诗赏花。岁月静好,闲适的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而有些幸福因为太过美好,总是会让芮央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多想与他就这样平静地相守一世,而不是极尽灿烂的昙花一现。芮央一边慵懒地靠在花园中晒太阳,一边歪着头看着司暮羽舞弄着丹青,她舒展了一下胳膊,开口说道:“王爷这么久不上朝,真的没事吗?”司暮羽抬起头来,脸上不过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便将满园芳菲化作了黯淡的陪衬:“你醒了,你晒着太阳怎么总是犯困?”“嗯,近来总觉得乏得很。”芮央淡淡地说。“我做惯了闲散王爷,从前上朝时也不大爱cao心,如今干脆好好陪陪王妃,这方是正经大事!”司暮羽将手中画笔放下,突然认真地说道,“其实,皇兄可绝非如众人所见的那般糊涂。”芮央愣了愣,这才从他的话中琢磨出味儿来。的确,华商国繁荣昌盛,其君主怎么可能如众人所见的那般糊涂懦弱?他能将华商治理得井井有条,他能从残忍暴戾的父王手下保全自己的弟弟,他虽然看起来对芮裳极尽宠爱,却从不曾有过动摇正宫的念头······还有那日,面对着芮裳发难,他不过几句醉话,便叫她的一腔怨气无可发作,保全了司暮羽和芮央的颜面,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糊涂!司暮羽将手下的画卷朝着芮央提起,意气风发地问道:“看看这美人图,可有几分王妃的韵致?”芮央抬眼看去,他竟是画的她,她“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娇嗔道:“王爷惯会取笑人家!别人画美人,那都是窈窕淑女,仪态万方,偏王爷画的美人这样大肚子!这才多少月份,哪里就有这样大的肚子了?”司暮羽笑着放下画,来到芮央身边,蹲下来将耳朵贴近她的小腹,俊美的脸上全是陶醉:“此时不像,过几日便像了。王妃不知,昨晚,我感觉到他在动呢,动静,还真明显······”芮央未动,任由他贴近她凸起的腹部,那仿佛是一场无需言语的、奇妙的交流,暖暖的感觉,只有他们三人彼此之间方能会意。良久,司暮羽站起身来,在暖洋洋的日头下伸了个懒腰:“这样的天气最好睡觉,午睡过后,咱们再去看看前些时种的雏菊可开花了没有。”芮央摆手道:“王爷刚刚作画时,我方才睡醒,王爷自去吧,我叫纷儿陪我,去流芳湖走走。”司暮羽应了声:“也好。”便独自向着银华斋而去。流芳湖上微风习习,芮央扶着纷儿的手一路缓缓而行。轻风拂在脸上有些麻木的感觉,芮央迷茫地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视线渐